这流程，太完美了。
简直就是为洗钱量身定做的！
张泉在脑海里模拟着整个过程。假设他是个贼，偷了颗价值连城的钻石。
他不能直接卖，太容易被追查。
于是，他找到孙氏珠宝，启动“传家宝”服务。
孙家收下他的“自带主石”，然后用一些不值钱的边角料金属，随便设计个丑得一批的戒指或者吊坠，把钻石镶上去。
最后，关键一步来了。
孙氏珠宝会开出一张“专属鉴定证书”。
证书上会写明：XX款传家宝，主石为天然钻石，重XX克拉，净度XX，估价XXX万。
这颗脏石头，摇身一变，就成了“传家宝”的一部分。
有了孙氏珠宝的官方背书，它就干净了。
可以拿去拍卖，可以拿去抵押贷款，畅通无阻。
孙家从中抽成，贼也销了赃。
双赢。
好一手空手套白狼！
张泉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什么商业对手，而是一个盘踞在江城的巨大犯罪网络。
而他，马上就要在直播里，公开挑衅这个网络的核心——孙家。
他们会怎么对付自己？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直播，几十万上百万的观众。
这是最好的舞台，也是最残忍的刑场。
想让他张泉当众出丑，名声扫地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一个局。
一个让他自己往里跳的局。
送一件假货，一件以假乱真的高仿让他掌眼。
只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句“这是真品”。
那么，下一秒，他就会从“故宫专家”变成“世纪骗子”。
鉴宝大会上就是这样，他们想故技重施？
张泉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弧度。
来吧。
我等着。
他打开一个文档，开始疯狂地敲击键盘，整理自己脑中关于高仿瓷器、青铜器、玉器的所有知识点。
特别是那些最顶尖的仿品，它们最常见的破绽在哪里，仿制的极限又在哪里。
这次直播，是姜媛给他的舞台，也是孙家为他准备的陷阱。
是龙是虫，就看明晚了。
……
天下萌总部。
“灯光！三号灯光再调亮一点！”
“要把张泉脸上的专家光环打出来！”
“互动问题筛选好了没？那些太刁钻的，太专业的先放一边！”
“咱们要的是节目效果，不是学术研讨！”
“随机挑宝贝的那个环节图片都准备好了吗？”
“一定要保证图片高清，但是又不能太高清得留点悬念！”
姜媛穿着一身宽松的卫衣，却依然掩盖不住那火爆的身材。
她抓起手机，拨通了张泉的电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张泉！张泉！在干嘛呢？”
“准备着呢。”
张泉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哎呀你别紧张！就按我们排练的来！”
“记住人设！”
“你的人设是那种……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有点呆呆的但是一聊到专业领域，眼睛里就放光！”
“那种反差感，懂吧？扫地僧！”
“咱们要做古玩界的扫地僧！”
“懂。”
“还有！说话别太端着偶尔可以皮一下，跟网友开开玩笑接地气！”
“但是关键时刻，专业词汇一定要往外甩把他们砸晕！”
“让他们觉得你又牛逼又亲切！”
姜媛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最后才喘了口气：“总之放心！”
“技术这边有我，节奏有我你只要负责帅和牛逼就行了！”
挂了电话，姜媛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流程图，双眼闪闪发光。
她仿佛已经看到，明晚直播间人气爆炸，礼物刷满屏幕的盛况了。
……
孙家书房。
一个黑衣保镖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双手捧着一个长条形的古朴木盒，恭敬地放在书桌上。
盒子没有上漆，透着一股陈旧的木香。
孙耀宗的目光落在盒子上，眼皮抬了抬。
他伸出干枯的手，缓缓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件青花梅瓶。
瓶身洁白如玉，釉质肥厚莹润。
瓶身上，几枝墨分五色的梅花傲然绽放，枝干虬劲，花瓣层次分明。
无论是器型、胎骨、釉色还是画工，都透着明代永乐年间的神韵。
这东西，要是拿到潘家园，能让九成九的掌柜打眼。
孙浩程凑了过来，死死盯着那件梅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脸上是病态的兴奋。
“爸，这就是……？”
“永乐青花压手杯的料子，宣德苏麻离青的画法，成化斗彩的烧制工艺。”
孙耀宗的声音沙哑，“请了景德镇最好的三个师傅，花了半年时间做出来的集大成者。”
“它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完美了。”
孙浩程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狞笑着说：“我不信张泉还能看出来！”
“明晚直播，找个信得过的人。”
孙耀宗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就说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最近生意周转不开想让张专家给估个价，看看能不能拿去银行抵押。”
“记住一定要引导他，让他亲口在几十万观众面前说这是真品。”
“而且要让他估一个天价。”
“明白！”
孙浩程兴奋地搓着手，“估得越高他摔下来就越惨！”
“爸，后面呢？”
孙耀宗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森然的弧度。
“等他话音落地就安排古玩协会的刘副会长，无意间看到直播切片。”
“让他以官方的身份出来打假。”
“我要让故宫专家张泉这七个字成为整个圈子最大的笑话！”
“我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
“嗡——”
手机的震动，将张泉从繁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拿起手机，是一条加密信息。
来自王灵玉。
信息很短，却字字千金。
“李老三本名李国富。”
“一年前经由掮客老鬼牵线，与孙氏珠宝有大额玉石交易，事后离境。”
“其最后落脚点指向邻省文宝斋古玩店。”
“老鬼行踪诡秘正在追查。”
张泉的瞳孔猛地一缩。
李国富！掮客老鬼！文宝斋！
几个关键的名字，像一颗颗钉子，钉在了他的脑海里。
一条由孙氏珠宝牵头的黑色产业链，正在他眼前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