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喧嚣被彻底隔绝。
梁盼盼跟着钟正国，穿过一条需要三重身份验证的特殊通道，进入了一间位于机场核心区的贵宾休息室。
这里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古朴的红木桌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香和醇厚的茶香。
周卫国中将和李谦副部长已经落座。
气氛庄重，却不令人感到压抑。
梁盼盼的心跳依然无法平复，刚才在角落里惊鸿一瞥的“清洁工”，以及钟正国那句轻描淡写的话，让他后背发凉。
那不是命令，而是一个结论。
一个关于“老鼠”生命终结的结论。
钟正国亲自提起桌上的紫砂壶，给梁盼盼面前的青瓷茶杯里注入一道澄黄的茶汤。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稳定感。
“梁总，老师的指示，我已经收到了。”
他将茶杯轻轻推到梁盼盼面前。
“‘龙芯三号’，是国家未来十年超算战略的核心基石，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你把具体情况，再详细说说。”
没有一句废话，直奔主题。
梁盼盼双手捧起温热的茶杯，那股暖意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连日来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困境，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我们最关键的一台EUV光刻机，被荷兰ASML公司以‘远程技术维护’为由，锁死了核心固件。”
“没有它，‘龙芯三号’的生产线就等于一堆废铁。”
“几乎在同一时间，黑石基金突然联合华尔街几家资本，对天穹科技发起了恶意收购。他们开出的条件，就是要我们放弃‘龙芯’项目，全面转向民用低端芯片代工。”
梁盼盼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艰涩。
“而且，我严重怀疑，公司内部有高层管理人员，被他们策反了。对方的每一步，都卡在我们最难受的节点上。”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加密的U盘，放在桌上。
“这里面，是ASML的技术锁定证据，还有黑石基金的收购协议，以及我怀疑的几名内鬼的初步资料。”
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钟正国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呷了一口。
放下茶杯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这声轻响，仿佛一道命令。
他看向身旁的国安部副部长李谦。
“黑石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还有那些吃里扒外的老鼠，该清扫一下了。”
他转向周卫国中将。
“老周，装备部那边，你来协调。超算中心的项目节点，一天都不能拖。”
周卫国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竟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洪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巧了。”
他一拍大腿。
“京城701所，上个月刚完成一台同型号光刻机的核心组件升级和维护，本来是作为战略备用的。我现在就下令，军用运输机24小时内，给你们空运到汉东！”
“我再从总装那边，给你调一个专家组过去，现场负责安装调试！保证无缝衔接！”
梁盼盼猛地抬头。
战略备用？
军用运输机？
专家组？
这些他过去想都不敢想，需要层层上报、走无数流程、等上几个月甚至几年才可能有结果的事情，就在这位中将的几句话之间，全部解决了？
这……就是陈叔的力量吗？
不，这已经不是力量了。
这是言出法随！
不等梁盼盼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旁的李谦也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寒光一闪而过。
他拿起桌上的U盘，插入一台随身携带的加密笔记本电脑。
“梁总，你提供的名单，和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重合度很高。”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一行行数据流飞速闪过。
“黑石基金大夏区负责人，约翰·史密斯。三分钟前，他预订了今晚飞往纽约的航班。”
李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走不了了。”
“至于天穹科技的内鬼……最多24小时，我会把一份完整的审讯报告，和他们所有海外资产的冻结证明，送到你的办公桌上。”
梁盼盼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乡巴佬，闯进了一个神仙打架的牌局。
困扰了他数月，让他寝食难安，甚至一度感到绝望的“死局”，在这三位大人物面前，不过是几句话，几分钟的事情。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就是国家机器一旦全力开动起来的恐怖效率！
而驱动这台恐怖机器的钥匙，竟然就是汉东老街那个喝茶看报的陈叔。
这个认知，比刚才在机场的冲击，还要颠覆一百倍！
钟正国看着梁盼盼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了过去。
文件上方，印着一枚鲜红的，他从未见过的特殊印章。
“梁总，回去告诉老师，请他老人家放心。”
“国之重器，没人能阻挡，也没人敢阻挡。”
“从今天起，天穹科技需要任何支持，国家就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钟正国的身体微微前倾，指着那份文件。
“这是最高特别通行令。凭它，涉及‘龙芯’项目的一切研发、生产、运输、资金调用，享受国家最高优先级，一路绿灯。”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最后八个字，他说得云淡风轻，却让梁盼盼感觉到了尸山血海般的重量。
他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份薄薄的文件。
那枚红印，烫得他手心发麻。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文件。
这是一张护身符，更是一把尚方宝剑！
有了它，什么黑石基金，什么华尔街资本，都将成为一个笑话！
会议结束，梁盼盼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脚步虚浮地跟着钟正国往外走。
临到门口，钟正国忽然停下脚步，转身从随行秘书手里，接过一个古朴雅致的木盒。
木盒上没有商标，只有淡淡的木香。
“这是今年新下的雨前龙井，老师最爱喝这个味道。”
他将木盒郑重地交到梁盼盼手上。
“麻烦梁总，替我带给老师。”
那一瞬间，叱咤风云的紫云山大总管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惦记着老师口味的晚辈。
梁盼盼双手紧紧地捧着木盒，像是捧着千钧重担。
他用力地点头，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知道，从今天起，天穹科技的天，变了。
大夏芯片的天，也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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