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军区，某秘密审讯室。
灯光惨白，将墙壁映照得毫无血色。
袭击者头目被绑在特制的金属椅上，之前被祁东来一拳砸中的太阳穴高高肿起，脸上是冷水和冷汗的混合物。
他面前的桌子上，没有刑具，只有一台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一段视频。
视频内容很简单，一个温馨的家庭聚会，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正抱着两个孩子在草坪上欢笑。
袭击者头目的呼吸变得粗重，他试图挣扎，但束缚带纹丝不动。
祁东来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站在他身侧的阴影里，这种位置带给人极大的心理压迫。
“迈克尔·约翰逊。前海豹突击队成员，因虐囚丑闻被开除。后加入‘蝰蛇’佣兵组织，代号‘绞架’。妻子，艾米丽。儿子，汤姆，七岁。女儿，苏西，五岁。住在弗吉尼亚州费尔法克斯县……”
每说出一个词，迈克尔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这不是威胁，这是陈述。
陈述一个龙魂已经完全掌握的事实。
靳磊坐在角落，十指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敲击，他甚至没有抬头。
“比特币账户已被冻结。资金来源指向一个位于欧洲的匿名中转服务器。你一半的佣金，现在是我们的了。”
迈克尔的心理防线在寸寸崩塌。
他面对的不是警察，不是FBI，而是一群比他们更懂黑暗法则的怪物。
祁东来向前一步，弯下腰，将一张照片贴在迈克尔的眼前。
照片上，是他远在美国的妻儿，背景是他们家门口的超市。照片的拍摄角度，来自街对面的咖啡馆。
“我的人，很有礼貌。但我的耐心，不太好。”祁东来调整了一下照片的角度，“你还有六十秒的时间，决定他们是继续在超市里买牛奶，还是……换个地方。”
迈克尔崩溃了。
他不是死士，他只是为了钱。
“我说！我说！是‘蝰蛇’！我们是‘蝰蛇’的人！”
“雇主是谁？”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通过暗网联系的，匿名中间人，一次性任务！”
靳磊的键盘敲击声停了。
“任务目标。”
“清除或绑架‘目标C’，干扰他对‘天穹’和‘维纳斯’的调查！”迈克尔几乎是吼出来的。
靳磊和祁东来对视一眼。
“维纳斯”……这个词，和侯亮平查到的线索，对上了。
一个小时后，龙魂的临时指挥中心。
气氛压抑。
靳磊的脸色很难看，他面前的屏幕上，无数数据流如瀑布般闪过，最终却汇入一个无法突破的黑洞。
“不行。”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线索追到欧洲一个服务器节点就断了。对方有顶尖高手在防备，我们的每一次追踪，他都好像能提前预判，抹掉了所有痕迹。”
这是一种智力上的羞辱。
祁东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墙上巨大的汉东省地图，地图上，省委大院的位置被一个红圈标记着。
突然，他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响了。
祁东来接起电话。
“是，首长。”
电话那头的人级别很高，语气却带着一丝为难。
“东来啊，高速上的事情，影响不小。我顶着很大压力。”
“是我的责任。”
“不是追究你责任。是……京城有部门打来电话‘关切’了一下。说这个案子，可能涉及境外势力和国际友人，希望我们处理时要谨慎，要顾全大局，避免引发不必要的外交纠纷。”
“外交纠纷？”祁东来重复了一遍，拳头攥紧。
“对，外交纠纷。你明白我的意思。先放一放，等风头过去。”
电话挂断。
祁东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厚实的钢板桌面发出一声闷响。
“放屁！”
靳磊推了推眼镜。“李副书记的手，伸得比我们想象的要长。”
很明显，所谓的“关切”，就是保护伞的施压。对方不仅有技术高手抹除痕跡，更有高层人物直接干预调查。
这张网，比他们预想的要大，要黑。
“现在怎么办？”靳磊问。
祁东来沉默了片刻，拿起自己的外套。
“去书屋。”
拾光书屋。
午后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棂，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是旧书和茶的混合香气。
楚风正戴着老花镜，用一根细细的毛刷，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一本线装古籍上的灰尘。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祁东来和靳磊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竟一时间不敢迈步打扰。
他们身上的硝烟和杀气，与这里的宁静格格不入。
还是楚风先抬起了头。
他摘下老花镜，放在一旁。
“来了。”
没有多余的问候。
祁东来和靳磊走进去，在楚风对面的小马扎上坐下。
“老总。”祁东来先开口，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审讯结果、技术追踪受阻和那通来自上级的电话，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
靳磊补充道：“佣兵提到的‘维纳斯’，和我之前监控李副书记亲属时发现的一个海外基金会名字重合。基本可以确定，李家深度参与其中，并且与境外势力勾结，将国有资产包装成了海外投资。”
他说完，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挫败感，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两位龙魂的精英。
他们是国之利刃，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挡住了去路。
楚风没有立刻说话，他提起桌上的紫砂壶，给两人面前的茶杯里续上水。
茶水注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把擦得锃亮的镜面匣子枪。
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那声音，仿佛敲在祁东来和靳磊的心上。
“‘蝰蛇’……”
楚风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没听说过的小虫子。”
他看向靳磊，后者正低着头，攥着拳。
“京城那边的‘关切’，是说给别人听的，不是说给龙魂听的。不必理会。”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将那泰山压顶般的政治压力，化解于无形。
这就是“阎王”的底气。
“继续查，用你自己的方式，动静小点，把证据链给我做实了。”
“是！”靳磊猛地抬头，腰杆挺得笔直。
楚风又转向祁东来。
“让你的人，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祁东来身体一震。
“‘蝰蛇’的老窝，该清理了。我不管它在地球哪个角落，三天之内，我要这个名字从世界上消失。”
楚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手脚干净点，做成煤气泄漏，或者黑帮火并。别留下尾巴，给外交部那帮人添麻烦。”
“是！”祁东来站起身，一个标准的军礼。
杀伐果断！
这才是他熟悉的总教官！
两人转身准备离开，带着新的任务和一往无前的气势。
当他们走到门口时，楚风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他拿起那把镜面匣子枪，熟练地卸下弹夹，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黄铜子弹，又“咔哒”一声装了回去。
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枪说，又像是在回忆往事。
“老朋友，看来，想清净也清净不了。”
“有些人，忘了伤疤有多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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