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落地窗斜斜铺在原木色书架上，翻书声与钢笔在纸页上的沙沙声织成一片静谧。
林晚照指尖抚过《企业并购实务》的烫金书脊，耳尖却捕捉到斜后方两张椅子被轻轻拉开的响动。
“你说林晚照是不是早有准备？”压低的女声像根细针，“周诗雅往她奶茶里下泻药的监控，还有威胁郑小美的录音，怎么偏就被她全截到了？”
“我听说她昨天在纪检组办公室，连周诗雅找水军买热搜的转账记录都摆出来了。”另一个声音带着惊叹，“这哪是软妹，分明是藏着尖牙的小狐狸。”
林晚照的手指在书页上顿住。
她垂眸盯着自己交叠在膝头的手，腕骨细得像截玉竹——前世被林诗雅按在转让书上时，这双手也是这样无力地垂着。
此刻指节却微微发紧，直到听见“太狠了”三个字撞进耳朵。
她轻轻合上书本，抬头时眼尾弯出温柔的弧度。
斜后方两个女生正缩着脖子翻笔记，见她望过来，脸腾地红了，其中扎马尾的慌忙把保温杯往她桌上推：“那、那个，你早上没吃早饭吧？我带了红糖馒头……”
“谢谢。”林晚照接过馒头，指尖触到还带着余温的包装纸。
她望着女生慌乱跑开的背影，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可那笑还没来得及漾开，眼底便沉了沉——前世林诗雅策划破产案时，步步为营，怎么会让周诗雅这种毛躁的蠢货当枪使？
“在想什么？”
带着清冽雪松味的阴影笼罩下来。
林晚照抬头，撞进顾昭明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单手撑在她身侧的书架上，另一只手拎着杯热可可，杯壁上的水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淌：“手背上的红痕还没消，又在这儿皱眉。”
他说着便要去碰她的手背，林晚照却先一步把双手藏进毛衣袖子里。
顾昭明也不恼，拉过对面的椅子坐下，金属椅脚在地面划出轻响：“我昨晚翻了周诗雅那几个‘朋友’的聊天记录。”他从帆布包里抽出个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她买水军的钱走了家叫‘明远’的中介公司，但账户流水在转到第三层就断了。”
林晚照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前世林诗雅用来转移资产的，正是一家叫“明远”的空壳公司。
指节抵着下巴，她盯着纸袋上被咖啡渍晕开的“明远”二字，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周诗雅不是一个人。”
顾昭明的笑意淡了。
他屈指叩了叩桌面，喉结动了动：“我查过那家公司的法人，是个七十岁的退休教师，说身份证三年前丢过。”他忽然伸手把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耳垂——那是她前世焦虑时总爱摸的位置，“所以你昨天在发布会后，盯着校徽看那么久，是在想这个？”
林晚照没说话。
她望着顾昭明眼底的关切，忽然想起前世萧昭战死前，也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说“阿晚别怕”。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她低头解锁，屏幕亮起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
照片里，母亲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正站在江南大学教学楼下。
父亲扶着她的胳膊，两人脸上都是强装的镇定，可母亲攥着伞柄的指节泛着青白，父亲的后颈还沾着没来得及擦掉的粉笔灰——他们明明说今天在附中监考。
“怎么了？”顾昭明察觉她的异样，探身看过来。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三度，指尖几乎要戳破屏幕：“谁发的？”
林晚照迅速退出邮箱界面。
她望着发件人那一栏的“名字”，喉咙像被塞进团棉花。
前世林诗雅动手前，也给她发过类似的照片——父亲在医院急救，母亲跪在法院门口。
她压下涌到喉头的腥甜，将照片转发给顾昭明，声音稳得像块冰：“警告，也是挑衅。”
顾昭明的拇指在手机上重重一按，锁屏键咔嗒作响。
他抬头时，眼底的温度全褪了，只剩寒潭般的冷静：“我让人定位这个邮箱。”说着便要起身，却被林晚照按住手腕。
“别急。”她的指尖抵着他腕间跳动的脉搏，“他们要的是我乱。”
图书馆外的银杏叶被风卷着掠过窗沿。
林晚照望着那抹金黄打了个旋儿，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声音来自女生宿舍方向，她心头一跳——周诗雅的处分公告就贴在宿舍楼下。
果然，十分钟后，顾昭明的手机弹出条消息。
他扫了眼屏幕，递给林晚照：“宿管阿姨说周诗雅把宿舍镜子砸了，现在在哭。”
林晚照点开附带的视频。
画面里，周诗雅蜷缩在墙角，地上铺着撕碎的处分公告。
她染成栗色的长发黏在汗湿的额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婉儿！你说过会保我！你说过……”最后几个字被哭声绞碎，她突然抓起一片碎玻璃抵在手腕上，“我要见沈婉儿！不然我就把所有事都说出去——”
视频在宿管冲进去的瞬间中断。
林晚照盯着屏幕里周诗雅扭曲的脸，终于确定了心底的猜测。
她合上手机，对顾昭明勾了勾唇：“去明远中介。”
中午的阳光晒得人有些发暖。
两人穿过校园主干道时，林晚照忽然停住脚步。
她回头望着行政楼顶的校徽，麦穗图案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光——和前世晚晴集团的LOGO，连弧度都如出一辙。
“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她轻声说。
顾昭明没接话。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腹在她耳尖轻轻一捏：“我在。”
两人走到校门口时，林晚照的帆布包突然被人轻轻拽了拽。
她低头，看见个扎双马尾的学妹举着杯杨枝甘露：“学姐，这是三食堂新出的，我请你喝！”
“谢谢。”林晚照接过奶茶，目光却扫过学妹身后——转角处，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摇上，露出半张戴着鸭舌帽的脸。
“昭明。”她攥紧他的手腕。
顾昭明的脚步顿住。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忽然拉着她拐进旁边的文具店。
玻璃门关上的瞬间，他贴着她耳朵低语：“刚才那辆车，从图书馆跟到宿舍，现在又跟到这儿。”
林晚照的后背抵着冰凉的货架。
她望着玻璃门外那辆车缓缓驶过，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顾昭明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渗进来：“别怕。”他说，“今晚，我们去会会他们。”
风掀起橱窗上的卡通贴纸，露出外面渐暗的天色。
林晚照望着顾昭明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前世萧昭战死前，也是这样望着她，说：“阿晚，等我回来。”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他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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