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陈默的相机突然卡壳，镜头里的画面凝固在操场的角落——本该空无一人的器材室门口，站着个穿着三年前校服的女生，脸色苍白得像浸了水的纸。他眨了眨眼，再看时，女生已经消失，只有器材室的铁门在风里吱呀作响，像在模仿某种细碎的磨牙声。
“怎么了？”莉娅抱着星图册走过来，指尖划过相机屏幕上的残影，星图册突然自动翻到某一页，上面用红墨水画着个扭曲的符号，像无数缠绕的神经，“这是星灵族古籍里记载的‘蚀忆印记’，据说能污染生物的记忆，让虚构的画面变成‘真实’。”
话音刚落，教学楼里传来一阵骚动。新生们举着扫帚和拖把冲出走廊，嘴里喊着“虚空族打进来了”，脸上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设定好的亢奋。陈默抓住一个眼熟的男生，对方瞪着眼睛嘶吼：“你没看到吗？操场上全是怪物！江校长都被抓走了！”
可操场上明明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旗杆的呜咽声。
“是记忆污染。”凌霜的声音从广播室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凯尔检测到校园里有高频精神波，源头在图书馆的旧书库——大家别相信眼睛看到的，待在原地别动！”
张狂扛着根钢管从机甲厂冲出来，胳膊上划了道血口子，却咧着嘴笑：“他娘的！刚才跟‘虚空母巢’打了一架，把老子的扳手都打飞了！”他指着空荡荡的操场，“就在那儿，比当年咱们拆的那个还大！”
陈默突然举起相机，对着张狂按下快门。照片洗出来的瞬间，张狂的笑容僵在脸上——照片里，他正对着空气挥舞钢管，胳膊上的伤口是被生锈的货架划破的，根本没有什么虚空母巢。
“你看。”陈默把照片递过去，“这些都是假的，是有人在给我们灌‘记忆毒药’。”
张狂捏着照片的手指关节发白，突然一拳砸在旁边的梧桐树上：“老子最恨别人耍花样！”树干震颤的瞬间，他瞳孔里的亢奋褪去，露出后怕的神色，“刚才...我真以为江校长出事了。”
?
图书馆的旧书库弥漫着一股腐朽的纸味。
书架上的古籍在高频精神波的作用下自动翻动，书页上的文字扭曲成虫子般的形状，爬向闯入者的脚踝。陈默的相机镜头里，书库的地面正在渗出黑色的黏液，黏液里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那是被蚀忆者污染过的生物残念。
“精神波的源头在最里面的禁书区。”凯尔推着轮椅跟在后面，假肢在黏液里陷得很深，屏幕上的波动图谱呈现出心脏跳动的频率，“这不是机器发出的，更像是...某种生物的意识在共振。”
禁书区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诡异的绿光。凌霜刚想推门，陈默突然拉住她——相机里，门后的阴影里站着个高瘦的人影，穿着前宇宙的研究员白大褂，脸被兜帽遮住，手里把玩着一枚刻有蚀忆印记的青铜环。
“终于来了。”人影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我还以为，失去超能力的‘守护者’会更迟钝些。”
兜帽落下的瞬间，五人都愣住了——那张脸与凯尔的机械族意识体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黑色漩涡。“我是‘蚀忆者’，前宇宙规则守护者的‘失败品’。”他晃了晃青铜环，书库里的古籍突然炸开，化作无数记忆碎片：
有陈默在维度夹缝中松开江夜手的“假记忆”，有张狂抛弃队友独自逃生的“虚构画面”，有凌霜冻结永冻星平民的“伪造场景”...每个碎片都带着强烈的情绪冲击，试图撕裂他们的认知。
“看到了吗？”蚀忆者的声音带着蛊惑，“你们的‘守护’全是自欺欺人，骨子里全是自私和懦弱。”
“放屁！”张狂的钢管砸在旁边的书架上，震落的古籍碎片在他面前化作战友的笑脸——那是他用命救下的队员，真实的记忆像烙铁一样烫穿了虚假的画面，“老子当年在永冻星，为了护着三个孩子，断了两根肋骨！你这破环能编出这疼吗？”
凌霜的指尖凝结出细小的冰晶——不是冰脉能量，是纯粹的愤怒让体温骤降：“你模拟不出我冻结裂缝时，孩子们往我手里塞的暖手宝温度；模拟不出凯尔为了修义肢，通宵查资料时喝的咖啡苦味；更模拟不出...”她看向陈默，“我们接回江校长那天，操场上的阳光有多暖。”
?
青铜环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蚀忆者的身影在高频精神波中变得模糊，书库里的虚假记忆碎片开始疯狂增殖，组成一道黑色的墙壁，将五人困在中央。陈默的相机突然自动连续拍摄，闪光灯刺破黑暗，在墙壁上照出无数个小缺口——每个缺口里，都藏着真实的记忆：
是五人失去能力后，在跳蚤市场分吃一碗冰酪的笑脸；
是江夜教新生打拳时，故意输给孩子的温柔；
是老李在课堂上说的“平凡比传奇更难坚守”；
是所有被蚀忆者试图抹去的、带着温度的瞬间。
“这不可能...”蚀忆者的漩涡瞳孔剧烈收缩，“你们的记忆里没有仇恨和恐惧，怎么可能抵抗我的污染？”
“因为我们记着的，从来不是战斗和胜利。”陈默把相机里的真实记忆投射到墙壁上，黑色的碎片在温暖的画面中消融，“是这些。”
当最后一块虚假记忆碎片消散时，蚀忆者的青铜环突然裂开，他的身影在绿光中痛苦地扭曲：“规则守护者说过，没有仇恨的文明迟早会灭亡...你们证明不了...”
“我们不需要证明给谁看。”张狂一钢管砸在蚀忆者脚边的黏液里，“活着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蚀忆者的身影最终化作一缕黑烟，被书架上的古籍吸收。书库恢复平静，只有凯尔的屏幕还在跳动——刚才的精神波残留里，藏着一串坐标，指向“废弃星港”的方向，后面跟着一行字：“规则的漏洞，在遗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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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校园恢复了宁静。
被污染的新生们在医务室醒来，对刚才的骚动只有模糊的印象，像做了场光怪陆离的梦。陈默把相机里的真实记忆洗成照片，贴在教学楼的公告栏上，每张照片下面都写着一句话：“记住温暖，比记住仇恨更有力量。”
张狂在机甲厂给新生包扎伤口，嘴里骂骂咧咧，动作却轻得像怕碰碎玻璃：“以后遇到怪事，先摸自己的心跳——假的记忆带不来真的疼。”
凌霜和凯尔在广播室整理蚀忆者的资料，屏幕上的坐标被红笔圈出：“废弃星港...前宇宙的规则实验室。”凌霜的指尖划过坐标，“看来，我们得去会会这位‘规则守护者’了。”
莉娅站在操场的旗杆下，星图册上的蚀忆印记正在褪色，露出下面一行模糊的星灵族文字：“记忆是文明的根，扎根在温暖里，才不会被狂风拔起。”她抬头看向导航星，光芒穿过云层落在身上，像一层柔软的铠甲。
陈默举着相机，拍下这一幕。镜头里，五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身后是渐渐亮起的路灯，身前是藏着未知的星空。他知道，蚀忆者只是个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但只要他们还能记住彼此的温度，就不怕任何记忆迷宫。
因为最坚固的防线，从来不是钢铁和能量，是刻在骨子里的、对“真实”的坚信。
旧书库的古籍重新合上，封面上的尘埃被风吹散，露出前宇宙守护者刻下的小字：“对抗黑暗的，从来不是光明，是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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