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光流裹着“新芽号”飞行时，陈默总觉得像坐在一团温暖的云里。
不是之前那种灼热的、狂躁的温度，是类似阳光晒过的棉被的暖意，透过防护服渗进来，连他握相机的手指都放松了些。屏幕上，橙黄色的光流在宇宙中划出一道柔和的轨迹，像在为他们引路，远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色区域——空白带核心，正越来越近。
“还有三个小时抵达虚无屏障。”凯尔的假肢在控制台敲出轻快的节奏，这是他放松时的习惯，“屏障的能量密度是之前的十倍，里面混杂着大量‘记忆碎片’，不是攻击用的，更像...过滤器，会筛选靠近的人是否‘值得’进入核心。”
张狂靠在舱壁上，正给阿澈递压缩饼干。阿澈接过饼干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张狂腰间的旧伤处，张狂没躲，反而笑了：“没事，这伤现在比天气预报还准，混沌一激动，它就热乎。”他拍了拍阿澈的肩膀，“你也别老盯着屏幕，空白带再厉害，咱们还有混沌当后盾，怕啥？”
阿澈的脸微红，点了点头，却还是把目光移回屏幕——上面是他导师留下的最后一段影像：老人站在混沌源点前，手里举着平衡样本，笑着说“阿澈，等我们成功了，就把混沌绿洲重新种起来”。影像的最后，空白带的雾霭突然袭来，老人把样本塞进机器人手里，自己冲向雾霭，画面戛然而止。
“他会看到的。”凌霜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我们不仅会救核心，还会帮你重建混沌绿洲，就像你导师希望的那样。”她的指尖还带着冰脉的凉意，却在碰到杯子时，悄悄注入了一丝温和的能量——阿澈这几天没怎么睡，她想让他放松些。
莉娅的星灵族古籍这时突然亮了，书页上的文字开始重组，不再是古老的记载，而是一段段清晰的画面：前宇宙的星空下，一群穿着白袍的人围着一个巨大的装置，装置里一半是混沌，一半是虚无，他们在尝试融合两者，却在最后一步时，装置爆炸，虚无能量失控，形成了现在的空白带。
“空白带不是‘敌人’，是‘失败的平衡品’。”莉娅的声音带着震惊，“前宇宙的人想让混沌和虚无共存，却因为操作失误，让虚无能量有了‘自我意识’，它以为‘消除所有失衡’就是平衡，所以才会吞噬星系的能量、记忆、生命...”
她的话还没说完，飞船突然剧烈震动，通讯器里传来江夜急促的声音，带着严重的干扰：“导航星...遭遇空白带突袭...信念丝线被切断...你们...别回来...先去核心...空白带的目标是...规则之心...”
通讯突然中断，屏幕上只剩下一片雪花。
所有人都沉默了。导航星是他们的后盾，是所有被拯救星系的希望，现在遭遇突袭，他们却在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张狂的拳头攥紧了，钢管在手里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娘的！空白带这是调虎离山！我们回去！”
“不能回。”凯尔的声音很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江老说的对，空白带的目标是规则之心，只要我们能摧毁它的核心，导航星的危机自然会解除。如果现在回去，不仅救不了导航星，还会让之前所有的努力白费。”
陈默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从镜影星系的镜像迷宫，到混沌失控星系的平衡光流，每一张都记录着他们和居民们的坚持。他想起阿夏修复锚点时说的“锚点在，家就在”，阿苗寻找种子时说的“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这些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
“我们继续去核心。”他抬起头，眼神坚定，“但我们不能不管导航星。凯尔，你能不能用飞船的备用信号，联系之前拯救过的星系，让他们组成联盟，暂时支援导航星？我们尽快解决核心的问题，然后立刻回去。”
凯尔立刻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之前的共生联盟还有通讯通道，我现在就发信号，星灵族和机械族的舰队最快能在两小时内抵达导航星。”
飞船重新稳定下来，却在这时，前方的黑色区域突然亮起一道透明的屏障——虚无屏障到了。
屏障没有颜色，却能看到里面浮动的记忆碎片：有居民们失去家园的哭泣，有战士们战斗的呐喊，有孩子们天真的笑脸，还有五人之前经历过的所有危机画面，像一部滚动的电影，在屏障上缓缓播放。
“这是‘遗憾筛选’。”阿澈突然开口，他看着屏障里自己导师的影像，声音哽咽，“空白带在看我们是否能面对自己的遗憾，如果沉溺其中，就会被屏障吞噬；如果能和解，才能过去。”
话音刚落，屏障突然伸出五道透明的“丝线”，分别缠向五人。
陈默的眼前突然变黑，再亮时，他回到了孤儿院的门口。一个白发老人站在门口，朝着他挥手——那是他的院长，在他十岁那年去世，他最后一次见院长时，因为和同学吵架，没来得及说“再见”。
“小默，回来啦。”院长笑着说，手里拿着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向日葵饼干，“快进来，外面冷。”
陈默的眼眶红了，他想冲过去抱住院长，却想起这是屏障制造的幻境。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院长面前，轻声说：“院长，对不起，当年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没跟你说再见。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我认识了很多朋友，我们一起保护星系，就像你教我的那样，要做个善良的人。”
院长的笑容更温柔了，慢慢变成了光粒，融入他的身体。陈默的遗憾，在这一刻和解。
张狂的眼前，是当年牺牲的战友狗剩。狗剩躺在虚空战的废墟里，笑着说：“张狂，别愣着，快把我拉起来，还要一起喝酒呢。”
张狂的眼泪掉了下来，却没有冲过去，而是蹲在废墟旁，轻声说：“狗剩，我没让你失望，我现在是联盟的英雄，还帮很多人重建了家园。当年你说要喝的酒，我每年都给你带，你在那边，别舍不得喝。”
狗剩的身影也化作光粒，张狂的旧伤处，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像是战友的祝福。
凌霜的眼前，是永冻星没救成的平民。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正对着她哭：“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
凌霜没有后退，而是走到母亲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当年我没有能力救所有人。但我现在学会了新的力量，我帮很多星系恢复了生机，你孩子的后代，现在在永冻星的冰廊里，教其他孩子用冰脉救人，他们都活得很好。”
母亲的哭声渐渐停了，化作光粒，凌霜的冰脉能量，在这一刻变得更温和了。
莉娅的眼前，是她失踪的妹妹。妹妹站在星灵族的水晶树下，笑着说：“阿姐，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莉娅走过去，轻轻抱住妹妹的幻影，轻声说：“对不起，妹妹，我没能早点找到你。但我现在找到了星灵族的使命，我会保护好所有星系，就像你当年保护我那样。”
妹妹的幻影化作光粒，融入她的光翼，光翼变得更明亮了。
凯尔的眼前，是当年被他连累的机械族队友。队友的机械身体破损严重，说：“凯尔，为什么要违规改写程序？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牺牲。”
凯尔的拳头攥紧了，却还是冷静地说：“对不起，当年是我的错。但我现在学会了平衡逻辑和情感，我帮很多星系修复了系统，保护了很多人。我会用余生，弥补当年的错误。”
队友的身影化作光粒，凯尔的假肢，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
五人的遗憾都和解了，屏障上的记忆碎片停止了滚动，出现了一道通道。阿澈看着屏障，突然笑了：“导师说的对，真正的强大，不是没有遗憾，是能和遗憾和解。”
飞船穿过屏障，进入了空白带核心区域。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黑暗，也没有恐怖的怪物，只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球体，悬浮在虚空中。球体里面，一半是混沌能量，一半是虚无能量，正疯狂地碰撞，却在球体的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平衡光点，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那是...前宇宙的平衡装置。”阿澈激动地说，“空白带的核心，就是这个装置！它一直在尝试平衡混沌和虚无，却因为程序错误，走上了极端！”
球体突然亮起，一道紫色的光射向飞船，屏幕上出现了一段文字：“你们...是第一个通过遗憾筛选的人。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只是想让宇宙...恢复平衡。”
“平衡不是消除所有差异，是让差异共存。”陈默对着屏幕说，“你看混沌失控星系，混沌和生命能共存；你看法则扭曲星系，法则和自由能共存。你用毁灭的方式追求平衡，只会让宇宙变成一片死寂，这不是平衡，是毁灭。”
紫色的光沉默了，球体里的混沌和虚无能量，碰撞得更剧烈了，中心的平衡光点，越来越暗。
“它在挣扎。”凯尔的屏幕上，装置的程序正在崩溃，“它知道自己错了，却不知道怎么改，虚无能量已经控制了它的大部分程序！”
阿澈突然站起来，拿起平衡样本：“我有办法！样本里的混沌和虚无是平衡的，我可以把样本注入装置，重新编写它的程序！但我需要有人帮我挡住失控的虚无能量，样本注入的过程中，装置会释放大量的能量，很危险！”
“我们帮你！”张狂提起钢管，信念烙印的红光暴涨，“你尽管去，老子们帮你挡住所有虚无能量！”
凌霜展开冰脉，莉娅亮起光翼，陈默举起相机，凯尔调出飞船的防御系统。五人形成一道防线，挡在阿澈身前。
阿澈抱着样本，朝着平衡装置飞去。虚无能量疯狂地攻击他，却被五人的防线挡住：张狂的红光缠住虚无能量，凌霜的冰脉冻结能量的轨迹，莉娅的光翼净化能量的污染，陈默的相机用真实记忆的能量驱散能量的攻击，凯尔的防御系统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
阿澈终于来到装置前，将平衡样本注入装置。
“嗡——”
装置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混沌和虚无能量在样本的影响下，开始缓慢地旋转，像样本里那样，形成平衡的漩涡。中心的平衡光点，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就在这时，装置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黑色的能量束从装置里射出来，朝着阿澈飞去——那是最后一点被虚无能量控制的程序，在做最后的挣扎。
“小心！”张狂想冲过去，却被其他虚无能量缠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橙黄色的光流突然从飞船方向飞来，挡住了黑色能量束——是混沌！混沌能量主动保护了阿澈，像在回报他们之前的帮助。
黑色能量束被混沌能量吞噬，装置彻底稳定下来。球体里的混沌和虚无能量，终于形成了完美的平衡，像一颗旋转的双色星球，在虚空中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空白带的雾霭，在平衡能量的影响下，渐渐消散，露出了后面正常的星系。通讯器里，传来江夜的声音，带着喜悦：“导航星的危机解除了！空白带的雾霭在消散，信念丝线重新连接了！”
阿澈看着平衡的装置，笑着哭了：“导师，我们成功了，混沌和虚无，真的能平衡。”
陈默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平衡的装置在中央旋转，阿澈站在装置前，五人在他身后，混沌能量裹着他们，像一层温暖的护盾。
飞船靠近装置时，平衡装置突然释放出一道光，注入飞船的能量核心。凯尔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段新的程序：“我会帮你们修复所有被破坏的星系，这是我对宇宙的补偿。”
陈默看着屏幕，突然笑了。他想起从开局的模拟器，到现在的平衡宇宙，他们走过了太多艰难的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
“新芽号”的引擎重新启动，朝着导航星飞去。窗外，平衡装置的光芒在宇宙中扩散，像一道温暖的彩虹，连接着所有星系。
张狂靠在舱壁上，笑着说：“老子就知道，咱们肯定能成！回去之后，得好好喝一杯！”
凌霜点了点头，眼里带着笑意：“回去之后，我要去永冻星，把冰廊建得更大，让更多人知道，平衡的力量。”
莉娅的光翼闪烁着，轻声说：“我要去找妹妹，不管她在哪里，我相信，她一定能感受到平衡的能量。”
凯尔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要帮机械族升级程序，让他们也能理解平衡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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