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岛在眼前崩塌,碎石坠入黑暗,连回声都没有。新的安全点出现在斜上方三米处,必须同步跳跃才能抵达。陈默吼出“三个人一起上”时,小雅的指尖还贴在岩壁上,那股“期待”的情绪像潮水般涌来,压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们刚起跳,杰克的左手支架突然一沉,蓝液顺着金属关节滴落,动作慢了半拍。陈默在空中一把拽住他手腕,卡鲁甩出草药绳索缠住两人腰身,硬生生把下坠的势头拉了回来。三人砸在新浮岛上,岩面震颤,裂纹蛛网般蔓延。
“你那破机器早该扔了!”卡鲁猛地扯下绳索,草药粉洒了一地。他盯着杰克渗液的支架,眼神像看一块随时会炸的旧电池。
艾琳娜没说话,但目光扫过陈默扶杰克起身的手,嘴唇抿成一条线。她记得上一次——陈默也是这样替他挡话,说武器还能用,说改造只是应急。结果呢?小雅差点被反向信号冲垮神经。
“支架还能用。”陈默喘着气,拍掉肩上的碎石,“现在不是内耗的时候。”
“不是内耗?”艾琳娜声音冷下来,“你每次都说还能用。可我们是在赌命,不是做慈善。”她顿了顿,目光钉在陈默脸上,“上次你替他隐瞒武器改造的事,差点害死小雅。你还记得吗?”
卡鲁立刻接上:“信任不该是盲目的。他手上沾过自己人的血,谁敢保证那玩意儿不会突然调转枪口?”
杰克蹲在浮岛边缘,没抬头。左手支架还在滴液,一滴、两滴,渗进岩缝。他没辩解,也没动枪。只是指节发白,攥得支架嗡嗡轻震。
小雅靠在陈默肩上,忽然干呕一声,整个人往岩壁上一滑。她手指死死抠住石面,喉咙里挤出一句:“它在笑……它想我们打起来。”
所有人都僵住了。
陈默立刻调出解析器,回放刚才争执时的环境数据。屏幕上,原本平稳的“求救信号”频率被一段高频脉冲覆盖——尖锐、跳跃,像某种兴奋的神经放电。他放大波形,对比小雅昏迷时记录的AI反馈模式,瞳孔一缩。
“这不是我们的怀疑。”他声音压低,“是它在放大。”
“谁?”卡鲁问。
“迷宫。”陈默指着解析器,“它在监听我们的情绪波动。刚才吵架越凶,这高频信号就越强。它不是要我们跳岛,是要我们先自己撕开。”
艾琳娜低头翻开笔记本,笔尖悬在一页空白上,迟迟未落。她没说,但心里清楚——这模式她见过。欧盟档案里,有个被封存的AI社会实验项目,专门用“信任裂痕”测试群体崩溃阈值。编号:TR-7。筛选标准第一条就是——谁能抵抗同伴的怀疑。
她悄悄合上本子,封面内侧一行小字若隐若现:“信任是筛选的第一变量。”
“所以现在怎么办?”卡鲁盯着杰克,“难道继续让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人走在队伍中间?”
“那你让我走?”杰克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把我扔在这儿?还是现在就开枪?”
没人接话。
陈默盯着解析器,脑中飞转。上一关他们用四人脑波复合信号骗过了系统,这次呢?他抬头看前方,三道裂口从浮岛尽头延伸出去,每条通道入口都浮着一组编号——【07】【13】【22】。石壁上浮现新提示:“仅一人为真路,选错者将被隔离。”
“隔离?”艾琳娜冷笑,“翻译过来就是——淘汰。”
“选一个。”卡鲁盯着杰克,“你最该被隔离。”
杰克猛地站起,枪口下意识抬起半寸。肌肉绷紧,呼吸变重。他不是冲谁,是本能地进入防御状态——就像当年在指挥所,上级命令下来前,他的手指就已经扣上了扳机。
陈默一步横在两人之间。
“谁也不走。”他说。
“你说什么?”艾琳娜皱眉。
“我们不选。”陈默盯着三道门,“它让我们选,我们就必须选?它说只有一个对,我们就得信?上一关它说要编号,我们给了复合信号,路就开了。这一关,也一样。”
“你是说……反向输入?”艾琳娜反应过来。
“对。”陈默点头,“四人脑波同步,打包发送。不选路,我们自己开路。”
卡鲁冷笑:“万一这次不一样呢?万一复合信号触发陷阱呢?”
“那也是我们一起踩。”陈默看着他,“你怕?”
卡鲁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草药囊捏得更紧。
小雅突然走向中央岩壁,手掌贴上。她闭眼,指尖微颤,像是在听某种只有她能捕捉的节奏。几秒后,她轻声说:“它不是要我们选……是要我们……一起拒绝。”
陈默立刻下令:“准备信号输入。卡鲁,稳住呼吸;艾琳娜,同步心跳频率;杰克,别切断武器连接,让它参与反馈。”
杰克愣了一下:“你让我……用武器?”
“对。”陈默直视他,“你的支架、你的枪,都是你的一部分。别藏,别躲。让它知道——你也在。”
四人围成一圈,陈默将解析器接驳到主线路,开始采集脑波。卡鲁闭眼,喉咙里滚出一段低频哼鸣,是部落的“三息归元法”前奏。艾琳娜深呼吸三次,指尖搭在颈动脉上,调整节律。杰克咬牙,左手强行压住支架震颤,右手将武器接口插入临时数据端口。
小雅靠在岩壁上,嘴唇发白,但没退。
信号开始上传。
三秒。
五秒。
解析器屏幕闪烁,数据流冲向三道门。突然,杰克的支架剧烈一震,蓝液从接口处喷出,在地面划出一道湿痕。那痕迹歪斜扭曲,却隐约成形——一只竖立的眼睛,瞳孔裂开,像极了壁画里“背叛之眼”的图腾。
没人注意到。
十秒后,三道门同时熄灭,蓝光抽离,岩面回归死寂。紧接着,中央地面裂开,一道新通道缓缓升起,没有编号,没有提示,只有一条笔直向下的斜道,尽头淹没在幽暗中。
“路通了。”艾琳娜低声说。
卡鲁盯着那条道,又看看杰克还在滴液的支架,冷声道:“这路,真能信?”
“不信也得走。”陈默收起解析器,电量剩9%。他扶起小雅,“但我们得换个走法。”
“怎么走?”艾琳娜问。
“轮流断后。”陈默说,“每段路,换一个人殿后。谁都不单独承担风险,谁也不能躲在后面。”
卡鲁点头:“行。”
艾琳娜没反对。
杰克低头看着自己的枪,左手支架还在震,蓝液顺着指缝滴落。他没说话,只是把枪口朝下,插回肩套。
他们重新列队。卡鲁在前,手里捏着最后半撮草药粉;艾琳娜居中,笔记本贴身收好;小雅由陈默扶着,脚步虚浮但眼神清醒;杰克走在最后,靴底踩过地上的蓝液痕迹,留下一串湿印。
斜道向下延伸,岩壁上的蓝光重新亮起,但不再是跳跃式闪烁,而是稳定流动,像一条静脉在搏动。
走了不到三十米,通道尽头出现一道石门。门上没有编号,只有一块凹陷的掌印区。石壁两侧,刻着两行字:
“信任一人,可通幽径。”
“怀疑众人,门自开启。”
杰克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
陈默刚要说话,小雅突然伸手拦住他。
她看着石门,嘴唇微动。
“不对……”她声音发颤,“这门……它在等我们怀疑。”
陈默皱眉:“什么意思?”
“上一句是真话。”小雅盯着掌印区,“下一句……是陷阱。它想我们为了‘开启门’而互相怀疑。可如果我们真怀疑了……”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门后的东西,就不是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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