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冻得像胡萝卜,根本不听使唤。拿着燧石和引火绒的手抖得像筛糠。冰冷的燧石几次从僵硬的手指间滑落。我深吸一口气,将引火绒用牙齿死死咬住固定,双手合拢,拼命地、一下又一下,用力摩擦着燧石!
“嚓…嚓…嚓……”
微弱的火星在冰冷的黑暗中溅起,转瞬即逝。
“嚓…嚓…嚓……”
又几点火星溅落,落在引火绒上,却没能引燃。
寒冷和绝望一点点侵蚀着意志。
“嚓——!”
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次猛擦!
一大蓬细密的火星骤然迸射!如同黑暗中绽放的细小金色花朵!
几点火星精准地落在了引火绒干燥的末端!
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青烟,袅袅升起!
紧接着,一点微弱得如同萤火虫般的橘红色光点,猛地亮了起来!
着了!
引火绒着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我强忍着几乎要欢呼的冲动,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将燃烧的引火绒凑近堆好的枯枝堆的最底层!那微弱却顽强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枯叶和细枝,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橘红色的光芒迅速扩大、升腾!
火光!
温暖的火光!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贪婪地吞噬着干燥的枯枝,发出噼啪的脆响,迅速驱散了洞穴深处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刺骨的阴寒。跳跃的光影在粗糙的岩壁上晃动,如同生命复苏的舞蹈。一股久违的、令人心安的暖意,随着火焰的升腾,缓缓弥漫开来。
我几乎是扑到火堆边,贪婪地将冻得青紫、麻木僵硬的手伸向那跳跃的温暖之源。指尖传来的刺痛感,是血液重新流动的信号,带着一种近乎酸爽的痛楚。我长长地、满足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火光下化作一团浓重的白雾。
“呃……”脚边传来沈知微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火光映照下,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但那双紧闭的眼睛,在温暖和光线的刺激下,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与沉重的黑暗搏斗。火光勾勒出她肩胛处那片被血浸透、又在雪水中冻结的粗布轮廓,硬邦邦地贴在伤口上,如同一个狰狞的黑色烙印。
伤口必须处理。否则感染和失血会要了她的命。
我挪到她身边,火光将她痛苦蜷缩的身影映照得更加清晰。解开裹在她身上的、我那件早已湿透结冰的锦袍。寒气瞬间扑面而来,她单薄的靛蓝粗布中衣也被血和冰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忍着点。”我低声说,声音在洞穴里带着回响,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
我拔出那柄镶宝石的小匕首——刀柄冰冷,宝石在火光下折射着妖异的光。用匕首小心地割开她肩胛处冻结粘连在伤口上的破烂衣料。动作尽量放轻,但布料与冻住的血痂、皮肉分离时,依旧不可避免地带来撕扯。
“嘶……”沈知微的身体猛地一僵,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眉头痛苦地紧锁,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却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有额角瞬间渗出的细密冷汗,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光。
衣料剥开,露出了下方狰狞的伤口。火光下,那刀口皮肉翻卷,边缘被冻得发白,深处却依旧有暗红色的血痂和渗出的组织液混合着冰水,惨不忍睹。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肿胀得厉害,显然是严重冻伤加感染的前兆。
我从皮质小囊里拿出那包御赐的金疮药粉。蜡封被冻裂了,药粉也有些结块。我用匕首柄小心地碾碎结块,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大量淡黄色的药粉,厚厚地、近乎粗暴地撒在了那狰狞的伤口上!
“嗯——!”剧烈的刺痛让沈知微猛地弓起了身体,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了她的额头和鼻尖!
“别动!”我低喝一声,一只手用力按住她完好的肩膀,另一只手动作不停,用那卷干净的细棉布开始包扎。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但力求将药粉压实,将伤口裹紧,隔绝外界的脏污和寒气。细棉布很快被渗出的血水和药粉染成了污浊的暗黄色。
包扎完毕,沈知微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虚弱地瘫软在地,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
我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同样湿透、单薄的素色中衣——这是最后一件能称为衣服的东西了。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身体,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我顾不上寒冷,将中衣用力拧干,然后凑到火堆旁烘烤。湿冷的布料在火焰的烘烤下散发出白色的蒸汽。
烤得半干后,我将这件还带着微弱暖意和烟火气的中衣,轻轻盖在沈知微身上,掖紧。又将之前那件湿冷的锦袍外衣也凑近火堆烘烤。
做完这一切,我才重新坐回火堆旁,抱着膝盖,将冻得通红的双脚尽量靠近温暖的火源。身体因为寒冷和疲惫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饥饿感如同苏醒的恶兽,开始疯狂地撕咬胃壁。我从皮囊里拿出那几块硬邦邦的肉脯,用匕首费力地切下薄薄的小片,塞进嘴里,如同嚼蜡般艰难地吞咽着。干硬的肉屑刮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提供了宝贵的能量。
洞穴外,风雪依旧在疯狂地咆哮,如同被困的巨兽,撞击着岩石,发出呜呜的悲鸣。但洞穴内,这堆小小的篝火,却顽强地燃烧着,驱散着死亡和绝望的阴影,带来一片脆弱却真实的安宁。
沈知微在火光的温暖和药效的安抚下,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有那种濒死的断续。她似乎陷入了昏睡,眉头依旧紧锁,但身体不再剧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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