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刚踏出地下通道的刹那,怀里那颗能量球猛地一跳,像是活过来的心脏,撞得他胸口发闷。
他没停步。
脚底的石板开始震,不是碎裂那种动静,而是整条地脉在抽筋,像有头巨兽在土里翻身。头顶岩层簌簌往下掉灰,几块碎石砸在他肩上,他抬手一拨,石子飞出去老远,人还是往前走。
这路他得走完。
玉牌贴在心口,烫得像块烙铁。他咬牙,把呼吸压下去,一呼一吸全按纳兰清婉平时的节奏来——慢、稳、不急。他知道她现在不在身边,可这玉牌认她,能量球也认她,只要他脑子里还存着她递水时指尖那一下轻碰,这玩意儿就不会炸。
他把青衫下摆撕了半截,裹住能量球。战术手电筒的金属壳夹在指间,往玉牌上一搭,咔一声,像是接上了什么线路。一股微麻顺着手指窜上来,球体外溢的金光顿时缩了回去,像是被关进了笼子。
“还算管用。”他低声道,嗓音沙得像砂纸磨铁。
通道越往前,震得越狠。两侧岩壁开始裂纹,一道道往上爬,像是地底有东西要破土而出。他加快脚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后颈的龙纹烧得厉害,不是疼,是整条经脉被灌了滚油,一路烫到指尖。
他靠墙喘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汗,混着血。不知哪道劲气冲开了旧伤,肋骨处像被人塞了把钝刀,一呼吸就割一下。
可他不能停。
停就是塌。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脑子清醒一瞬。抬脚继续走,一步一印,鞋底沾着血,在石板上拖出断断续续的红痕。
前头是道玄铁闸,黑得发亮,上面刻着镇龙符阵,千年没开过。传说这门一动,全城灵气乱流,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地陷三丈。
他盯着那门,没说话。
他知道硬撞是死路。这门认血脉,更认“气”。可他现在一身龙气乱窜,像烧沸的锅,根本压不住。
他忽然蹲下,用指血在符阵边缘画了三道弯线,像燕子掠水的轨迹。
飞燕阁的密语。
纳兰清婉教过他一次,说这是她小时候藏点心的暗号,后来成了情报网的启动符。他当时笑她傻,现在却一笔一划,画得比练字还认真。
符阵亮了。
不是全亮,是几处节点泛起微光,像是被唤醒的睡眼。他盯着那光,忽然笑了。
“你不在,我替你来。”
他松开手里的阻频环,任能量球暴露在外。金光瞬间暴涨,龙纹也跟着炸燃,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对冲,骨头咯咯作响。
他没躲。
反而张开双臂,把玉牌举到胸前,闭眼,脑子里全是她——不是脸,不是声音,是她站在城楼上披着风氅的样子,是她半夜蹲在火堆边修团扇时皱眉的样子,是她海棠花下回头一笑,眼角那点光。
他把这些全压进心跳里。
三短三长三短。
频率一稳,能量球突然安静了。
不是被压制,是……认了。
它缓缓升起,离手三寸,金光如丝,缠上玉牌,又顺着林骁的龙纹爬遍全身。他感觉自己的脉络被重新接上,旧的堵的全通了,新的劲道从骨髓里往外冒。
玄铁闸“嗡”地一震。
符阵裂开一道缝,金光顺着缝隙钻进去,像钥匙插进锁眼。
“咔——”
整道门缓缓升起,没有轰鸣,没有气浪,就像它本就该为这个人开。
林骁迈步而过。
外头是王朝主城的地下祭坛,四根盘龙柱撑着穹顶,中央地脉眼正泛着青光。能量球一感应到,直接脱手飞出,悬在半空,滴溜溜转。
青光暴涨。
整个祭坛开始震,柱子上的龙像活了,眼睛一眨一眨。地面裂开细纹,灵气像疯了一样往上冲,冲到半空撞上结界,炸出一圈圈涟漪。
有人在尖叫。
他抬头,看见祭坛出口的天光被撕开一道金缝,云层裂开,雷光乱闪。百姓全跪下了,不是拜他,是怕——他们以为天要塌了。
他没解释。
转身盘坐在石阶上,掌心托住能量球,玉牌横放膝头。闭眼,调息,把全身经脉当成导管,把那股暴动的龙气一点点引下来。
任脉进,督脉出。
一遍,两遍,三遍。
他把自己当成桥,一头连着地心龙脉,一头连着纳兰清婉留在玉牌里的“气”。他知道她现在一定也在做同样的事——哪怕隔着百里,哪怕她只是无意识地摸了摸鬓边的海棠花。
双星临世,一自九天,一出幽壤。
他不信命,但他信她。
金光从他头顶冲出,化作一道虹,直贯云霄。雷云被劈开,金纹蔓延,像一张巨网罩住全城。随即,光散成雨,纷纷扬扬落下来,落在屋顶,落在街面,落在跪着的人肩上。
没人受伤。
反而有人发现,旧伤不疼了,枯井冒水了,连城外干死的桃树,枝头冒出了一点嫩芽。
林骁睁开眼。
他站起身,动作慢,但稳。能量球收回怀里,玉牌贴回心口。他抬头看了眼天,光雨还在下,可他知道,最凶的那股劲过去了。
他转身,走向城门。
身后百姓开始叩首,有人喊“真龙降世”,有人喊“圣皇临凡”,声音越滚越大。
他没回头。
一步,两步,三步。
当他背影没入城门拱洞的瞬间,天光合拢,光雨止,地脉静。
仿佛天地也松了口气。
他走在长街上,脚步不快,却没人敢拦。有人想上前跪拜,他抬手一压,动作不大,但气势在,那人就愣在原地。
风从街角吹来,带着雨后泥土味,还有点海棠的香。
他鼻尖动了动。
不是真闻到了花香。
是玉牌又热了一下。
他低头,看见玉牌边缘浮出一行小字,像是用光刻上去的:
“你走的每一步,我都算过。”
他嘴角一扯,没笑出声,继续往前走。
长街尽头是皇城,门开着,像在等他。
他抬脚迈进门槛,左脚刚落地——
怀里能量球突然一震,玉牌上的字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跳动的数字:
3.2。
和她心跳的频率一样。
他脚步一顿。
头顶的瓦当“啪”地裂开一道缝,一滴水珠落下来,砸在他眉心,滑过鼻梁,滴在唇边。
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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