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好评？
王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愣愣地看着林枫，嘴巴半张着，半天没合上。
“哥，你……你没开玩笑吧？那是犯法的！被平台查出来，咱们店直接就没了！”
他急得脸都红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道德挣扎的红色。
林枫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那你觉得，现在全网的人，是怎么看我们的？”
王强瞬间噎住了。
骗子。
彻头彻尾的，想钱想疯了的世纪大骗子。
这是那条爆火视频下面，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
“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让第一批人，敢于尝试。”林枫放下茶杯，声音很轻，“只要他们用了，自然会说实话。”
“这不叫欺骗，这叫营销。”
王强不说话了，他坐在那，像一尊泄了气的雕塑。
他知道林枫说的是对的，可心里那道坎，就是过不去。
林枫也没再劝他，直接用手机联系了王媛媛。
半个小时后，一个自称“专业团队”的负责人就联系上了王强。
王强浑浑噩噩地，按照对方的指示，把一笔钱转了过去。
然后，奇观出现了。
“常青堂”那家冷清得能听见回声的网店里，开始陆续出现一些奇怪的购买记录和评价。
【已购买，期待效果，希望能让我妈重返十八岁！】
【太贵了，但我赌一把！如果没用，我就天天来骂！】
【卧槽，真的假的？楼上的勇士，等你的反馈！】
这些凭空冒出来的“买家”，在评论区里互相打气，演得热火朝天。
而真正的网友们，则把这里当成了新的笑话集散地。
“哈哈哈哈，骗子急了，开始请水军了，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年度最佳喜剧片，我愿称之为《骗子的自我修养》。”
“已截图，等一个官方打脸。”
王强看着这些嘲讽，心如刀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整整三天。
王强把自己关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靠着泡面和咖啡度日。
他不敢看手机，不敢上网，他觉得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就在他趴在桌上，几乎要昏睡过去的时候。
叮咚——！
一声清脆的，完全不同于水军软件模拟出来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王强一个激灵，猛地从桌上弹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在后台的角落里，一个红色的气泡倔强地跳动着。
【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
不是刷的。
是……是真的订单！
王强的手抖得像帕金森，他移动鼠标，点了好几次，才终于点开了那条订单详情。
收件人：李淑芬。
地址：海城市幸福里小区3栋401室。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一个听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小区。
王强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不知道那个叫李淑芬的阿姨，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按下了那个付款按钮。
是孤注一掷的期盼，还是被骗也认了的无奈。
他只知道，这是“常青堂”卖出去的第一瓶产品。
是他们在这漫天遍地的嘲讽和谩骂声中，收到的第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他立刻冲到仓库，亲自打包，用最厚的泡沫纸，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又手写了一张感谢卡，塞了进去。
然后，他抱着那个小小的包裹，像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快递站。
仿佛晚一秒，那个叫李淑芬的阿姨就会后悔，会申请退款。
第一个真正的订单，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水般的湖面。
虽然没有立刻激起巨大的波澜，但涟漪，已经开始扩散。
五天后。
就在全网对“常青堂骗局”的调侃热度渐渐消退时。
一条带着图片的追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产品页面下。
【我来交作业了。这是我妈，用之前的照片，和用了五天之后的照片。我不多说，你们自己看。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两张照片，都是用我手机后置摄像头拍的，没有任何美颜，没有任何P图。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图片上，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阿姨。
第一张照片里，她脸上的皱纹和老年斑清晰可见，神情疲惫。
第二张照片里，还是同一个人，在同一个位置，穿着同一件衣服。
可她脸上的皱纹，明显淡化了许多，皮肤变得紧致又有光泽，连带着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条追评，就像一颗深水炸弹。
评论区瞬间炸了。
“卧槽！这效果也太逆天了吧？博主你确定没P图？”
“楼上的，我用专业软件分析过了，这两张图都没有任何修改痕迹，光影和像素点都对得上！”
“地址是海城的？有没有本地的兄弟，去采访一下这位阿姨？”
“我已经下单了！用我的工资赌一把！如果有效，我直播吃键盘！”
风向，开始微妙地转变。
质疑声依旧存在，但越来越多的，是蠢蠢欲动的，想要亲自验证的好奇心。
订单，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涌现。
从一天一单，到一天十单。
然后是一百单。
一千单！
网店的后台，订单提示音“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像一首世界上最美妙的交响乐。
客服表妹的旺旺头像闪得比警报灯还快，十个手指头都快敲出火星子了。
第一批生产的一万瓶现货，在短短一周内，被抢购一空。
预售的链接一挂上去，又是秒没。
工厂的生产线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工人们三班倒，依旧赶不上订单增长的速度。
王强彻底疯了。
他每天都住在工厂，白天跟着工人一起打包发货，晚上就睡在堆满纸箱的仓库里。
他看着雪片般飞来的订单，看着银行账户里那串每天都在以恐怖速度增长的数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又极度不真实的状态里。
他好几次都狠狠掐自己的大腿，想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林枫倒是很平静。
他依旧隔三岔五地来工厂一趟，在每一批次的产品灌装前，都会像个巡视领地的君王，不紧不慢地走过生产线，用手一一触摸那些巨大的不锈钢搅拌罐。
那动作，在旁人看来，是老板在检查设备。
只有王强知道，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神秘的仪式。
两个月后。
初冬的海城，已经有了几分寒意。
装修一新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
王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可他拿着那份财务报表的手，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指着报表最下面，“净利润”那一栏后面跟着的那一长串零，声音都变调了。
“枫……枫子……这……这后面的零，是不是……是不是打印机出错了？”
“两个多亿……咱们……咱们两个月，就赚了两个多亿？！”
林枫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没有看那份报表。
“回本了，还赚了点。”
王强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他想起了两个月前，自己为了一个月三千五的工作，跑断了腿，受尽了白眼。
又想起了现在。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林枫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了茶几上。
“你的月薪，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