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公寓内。
王媛媛终于哭累了。
她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
她打开花洒，任由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想要洗掉身上那令她作呕的气味，洗掉那些屈辱的记忆。
可越洗，她感觉自己越脏。
她抱着膝盖，蹲在冰冷的瓷砖上，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过了很久，她才擦干身体，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衣。
她走到客厅，才发现自己那个放着工作资料的包，拉链被拉开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翻找。
那部黑色的，专门用来和赵丽联系的工作手机，不见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她的脚底，窜到了天灵盖。
王媛媛的脸，霎时间血色尽失。
……
同一时间。
赵丽的办公室里，她看着手下人刚刚传过来的，一段经过精心剪辑的视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视频里，高杰穿着白衬衫，坐在一个光线柔和的房间里。
他的脸英俊，眼神忧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他的背景，是无数张他和王媛媛的“亲密合照”。
有一起在海边看日落的，有在餐厅里甜蜜喂食的，还有在卧室里相拥而眠的。
这些照片，全都是高杰利用这一年多的时间，精心摆拍，或者趁王媛媛不注意时偷拍的。
现在，它们都成了最致命的证据。
“我和媛媛，在一起三年了。”
高杰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带着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哽咽。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白头。”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
“林枫。”
“常青堂的老板。”
“他用钱，用他所谓的权势，毁了我的一切。”
视频的最后，高杰抬起头，对着镜头，红着眼眶，问出了那个足以引爆所有舆论的问题。
“我想问问林总。”
“抢别人女朋友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爽？”
赵丽关掉视频，将它转发给了自己掌控的媒体渠道。
“半小时后，全网推送。”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视频。”
半小时。
只需要半小时，就能让一个人，一家公司，从云端跌入泥潭。
高杰的视频，就像被投入滚油里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赵丽的团队精准地抓住了所有能引爆大众情绪的关键词：寒门贵子，三年感情，富豪横刀夺爱，被抛弃的痴情男友。
每一个词，都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插向“常青堂”和林枫。
视频发布不到一个小时，就冲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猩红的“爆”字。
之前所有关于“常青堂”效果神奇的赞美，此刻都成了反噬的烈焰。
“我就说吧，这玩意儿肯定有问题！老板的人品都烂成这样了，产品能好到哪里去？”
“心疼那个叫高杰的小哥哥，三年感情喂了狗，长得那么帅，眼睛都哭红了，王媛媛是瞎了吗？”
“楼上的，你错了，不是王媛媛瞎了，是那个林枫太有钱了。法拉利和自行车，你选哪个？”
“抵制常青堂！无良企业，滚出市场！”
“人肉他！把这个姓林的渣男全家都人肉出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种败类！”
舆论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理智的声音。
“常青堂”的网店后台，退款申请的提示音“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比之前下单的声音还要密集，还要刺耳。
工厂的电话被打爆了，全都是来质问和辱骂的。
风暴的中心，海城大学。
林晚晚刚下课，正和两个新交的朋友有说有笑地走出教学楼。
她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劲。
无数道异样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那些之前还对她笑脸相迎的同学，此刻都远远地躲开，聚在一起，对着手机指指点点，然后用一种混合着鄙夷和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她。
“你看，就是她。”
“真不要脸，她哥抢别人女朋友，她还有脸在学校里晃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不定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窃窃私语，像蚊蚋一样，嗡嗡地钻进林晚晚的耳朵里。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晚晚，怎么了？”身边的朋友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一个平时跟林晚晚不对付的女生，拿着手机，故意从她们面前走过，手机里还大声放着高杰那个视频。
“……我想问问林总，抢别人女朋友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爽？”
那句充满怨怼和控诉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晚晚的心上。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晚晚，这……这是你哥？”朋友也听到了，她震惊地看着林晚晚，又看了看那个女生手机里的视频。
林晚晚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已经爆掉的热搜。
视频里，高杰那张英俊而悲伤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下面是铺天盖地的，不堪入目的辱骂。
每一句，都像是在用刀子，一片一片地割着她的心。
公寓里。
王媛媛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面前的平板电脑上，循环播放着那个让她万劫不复的视频。
手机在旁边疯狂震动，是公司董事，是合作伙伴，是媒体记者……
她一个都不敢接。
她完了。
她不仅毁了自己，也毁了林枫。
她拿起手机，发疯似的拨打林枫的电话。
关机。
又是关机。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知道，高杰偷走的那部手机里，存着她和赵丽所有的通话记录。
那是她和魔鬼交易的铁证。
三百公里外的小县城。
清晨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洒进一间充满烟火气的屋子。
王强的母亲正忙着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里塞着各种土特产，嘴里不停地念叨。
“强子，这个熏肉是你最爱吃的，多带点回去。”
“还有这个辣酱，妈亲手做的，外面买不到。”
“小林啊，你也多带点，别跟阿姨客气。”
王强靠在门框上，嘿嘿傻笑：“妈，够了够了，车都快装不下了。”
林枫坐在沙发上，陪着王强的父亲喝茶，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这种温暖而朴实的家庭氛围，让他感觉很舒服。
就在这时，王强的手机，突兀地，疯狂地响了起来。
不是电话，是各种社交软件的通知音，密集得像机关枪一样。
“谁啊这是，催命呢？”王强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的脸色，在短短几秒钟内，从红润变成了煞白。
“怎……怎么会这样……”
他的手开始发抖，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怎么了？”林枫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王强猛地抬起头，把手机递到林枫面前，那表情，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
“枫子……出大事了！”
林枫接过手机。
屏幕上，高杰那张经过精心修饰的脸，显得无比刺眼。
他平静地看完了整个视频，又快速地翻了翻下面那些已经超过百万条的评论。
整个过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房间里的气氛，却因为他的沉默，降到了冰点。
王强的父母也察觉到了不对，担忧地看着他们。
“完了，全完了！”王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咱们成过街老鼠了！这下怎么办啊！”
林枫没有理会他的哀嚎。
他把手机还给王强，然后站起身。
他走到王强的父母面前，微微鞠了一躬。
“叔叔，阿姨，公司出了点急事，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孩子，出什么事了？吃完早饭再走啊！”王强的母亲急忙挽留。
林枫摇了摇头，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不了。”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在拉开门的那一刻，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还瘫在地上的王强。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