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首,柳眠烟立于朱门之下,月白衣裙在风中轻扬,眸光幽幽:“下次……可还愿来?”
蘅芜微微一笑:“若你琴技再进,我自当再来。”
柳眠烟轻笑,指尖抚过唇角:“那奴家……可要好好练琴了。”
马车驶远,灯火渐隐。
回府途中,蔺绍始终沉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
蘅芜靠在车壁,闭目养神,忽觉身上一沉——是他的外袍盖了下来。
“夜里凉。”他低声说。
她睁眼,撞进他深邃的眸中。
“你今日……为何要穿男装?”他问,声音低哑。
“方便查案。”她说。
“就只是这样?”
“不然呢?”
蔺绍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将她耳边一缕碎发轻轻拨至耳后。指尖划过她耳垂,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马车停在府门前。
踏入内院,仆从退下,四下寂静。
蔺绍忽然转身,将她抵在廊柱上,双臂撑在她身侧,眸光幽深:“今夜,你留在我房中。”
蘅芜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今晚,你侍寝。”
“你——”蘅芜瞪他,“谁准你这么命令我?”
“我准的。”他俯身,唇几乎擦过她耳畔,“你让我担惊受怕一整晚,总得付出点代价。”
她耳尖发烫,抬手推他:“荒唐!我是朝廷命官,不是你的玩物!”
“我知道。”他低笑,却没有退开,“但你也是我的人。今夜,不许走。”
“你这是滥用职权!”
“嗯。”他应得坦然,“可你今晚,也越界了。所以——扯平。”
蘅芜气极,正要开口,他却忽然抬手,指尖轻抚她唇:“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月光洒下,他眸中映着她清丽的眉眼,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知不知道,你坐在那里,一袭玄袍,眉目如画,我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
“你明知我最受不了你这副模样,还故意出现。”
“我没故意。”
“有。”他低笑,“你有。你就是要我看见你,对不对?”
蘅芜不语,只觉心跳乱了一拍。
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室。
“放我下来!”她挣扎。
“不放。”他声音沉稳,“今夜,你哪儿也不去。”
卧房门“吱呀”关上,烛火摇曳,人影交叠。
夜风拂过庭院,檐下铜铃轻响。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慕少白偷偷摸摸摸到主院外,探头探脑。
一名小厮路过,低声笑道:“慕大人,您昨夜不是写了检讨?怎么又来了?”
“我……我是来问案情进展的!”慕少白挺胸,“正事!纯正事!”
小厮忍笑:“可大人昨夜说,今日任何人不得打扰,尤其是您。”
“他竟然还记仇?!”慕少白欲哭无泪。
正欲离开,忽听窗内传来一声低柔嗓音——
“昨晚……你满意了?”
紧接是一声低笑,沙哑而餍足:“嗯。但下次……不准再让我找你。”
慕少白:“……我走了。”
他转身就跑,边跑边嘟囔:“疯了疯了,蔺绍这铁石心肠的人,竟也有今天!”
而屋内,蘅芜靠在床头,指尖轻轻绕着一缕墨发。
蔺绍侧身撑臂,凝视她:“以后查案,叫我一起。”
她懒懒掀眼:“那你得答应我,不许动不动就吃醋。”
“我哪有吃醋。”他皱眉。
“没有?”她挑眉,“那你昨晚为何赶走所有人?还非要我侍寝?”
蔺绍沉默两息,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一下:“……我就是想你了。”
她愣住。
他却已起身穿衣,恢复那副冷峻模样,只留一句淡然:“走吧,早朝要迟了。”
蘅芜看着他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窗外,朝阳初升。
“蔺绍。”她忽然出声。
他回头。
她笑意浅淡:“下次,我也想看你穿女装。”
他一僵,随即冷脸:“不可能。”
“那就再侍妾一晚。”
“……你威胁我?”
“彼此彼此。”她撑颊而笑,“大人,你说是不是?”
晨光熹微,天边泛起鱼肚白,皇城大道上已有车马络绎不绝,朝臣陆续入宫上朝。
蔺绍与蘅芜共乘一驾青帷马车,行至半途,车轮突地“咯”一声异响,接着剧烈颠簸,车轴断裂的脆响刺耳响起。
“不好!”驾车的侍卫急喝,“车轮塌了!”
马匹受惊,前蹄扬起,长嘶不止,车身猛然倾斜,险些翻倒。马车在崎岖山道上失控疾驰,离崖边不过数尺之距!
“抱紧我!”蔺绍一把将蘅芜揽入怀中,纵身跃出车外。
两人在草地上翻滚数圈,蔺绍始终将她护在身下。马车轰然撞上山壁,前轮坠入深渊,整架车悬在崖边,摇摇欲坠。
尘土飞扬,山风凛冽。
“你怎么样?”蔺绍立即撑起身子,声音紧绷,一双眸子上下扫视蘅芜全身。
“我没事……只是擦破点皮。”蘅芜动了动手臂,手肘处渗出血丝,她轻蹙眉,却不想叫他担心。
蔺绍却已沉下脸,眸中杀意翻涌:“伤了。”
“就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蘅芜想坐起,却被他强硬按回草地。
“别动。”他低喝,随即抬手打了个响指,属下立刻上前:“大人!”
“封锁此地,不准走漏半点风声!查马车,拆了每一个零件,我要知道是谁动的手脚!”蔺绍声音冷得像霜,“还有车夫,带回来,严审!”
“是!”
他又转向一旁呆立的车夫,那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你,昨晚是谁让你修的车?碰过车轮没有?谁给的银子?说!”
车夫战战兢兢:“小人……小人不知啊!是府里的老张头说车轴有些松,让我紧一紧……小人只拧了螺钉,绝没动其他地方啊!”
“老张头?”蔺绍眯眼,“把他抓来。”
“大人!”慕少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气喘吁吁地奔上山道,“听说马车出事了?!你们没事吧?!”
蔺绍冷冷瞥他:“你还知道问?若你不是整日闲逛,早该查清府中人事。”
“我……我这不是昨夜写检讨写到三更嘛……”慕少白讪讪,目光转向蘅芜,见她手臂渗血,顿时大惊,“蘅芜大人!您受伤了?!蔺大人!这可是御前命官!您要是护不住人,回头陛下怪罪下来——”
“陛下?”蔺绍冷笑一声,将蘅芜打横抱起,“他若敢怪,我便当场辞官。”
慕少白嘴巴微张:“……你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