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藤虎的赌博与新时代的序曲
王座大厅的欢呼声尚未完全平息，港口传来的消息，便如一块巨石，投入刚刚趋于平静的湖面，激起无形的涟漪。
世界政府，海军本部，大将藤虎。
这一个个沉甸甸的名词，代表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暴力与秩序机器。
刚刚获得解放的人们，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眼中便又添上了一抹忧虑与紧张。他们自发地汇聚在王宫前方的广场上，目光担忧地望向港口的方向，同时，又无比信赖地看着王宫之顶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们刚刚推翻了一个暴君，难道又要迎来一个新的主宰吗？
李牧站在窗边，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越过满目疮痍的城市，落在了那艘静静停靠在港口，船首印着巨大海鸥标志的军舰上。
“大人，”雷克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藤虎以‘调查七武海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暴行，并进行事后处理’为名义，要求登陆，并与德雷斯罗萨现今的掌权者对话。”
“掌权者？”李牧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倒是很会用词。”
“我们需要阻拦吗？”雷克问道。一番队的战士们已经集结，随时可以封锁从港口到王宫的全部路线。
“不必。”李牧摇了摇头，“让开路，让他来。我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位以‘仁义’闻名的海军大将，他的正义，与我的秩序，有何不同。”
“是。”雷克领命而去。
不久之后，德雷斯罗萨的街道上，出现了一幕奇景。
成千上万的民众，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他们没有欢呼，也没有怒骂，只是沉默地注视着。
街道中央，一个身穿紫色浴衣、脚踏木屐的高大身影，正缓缓前行。他双目紧闭，手中握着一柄仕込杖，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他没有带任何一名海军士兵，只身一人，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重力，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力场，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
他就是海军本部大将，“藤虎”一笑。
他“看”不见周围民众的眼神，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交织着感激、戒备、审视与希望的复杂情绪。他也能感受到，这座城市刚刚经历了一场何等惨烈的浩劫。
废墟中的血腥味，空气中残留的绝望气息，还有那份劫后余生的脆弱……这一切，都比任何报告书都更加真实。
藤虎的脚步，在王宫前的广场上停下。
他抬起头，面向王宫，那双紧闭的眼睛，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碍，与王宫之上的李牧对视。
“老夫海军大将藤虎，为处理唐吉诃德一事而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洪亮，传遍了整个广场，“不知是哪位，可否下来一见？”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闪过。
李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藤虎面前十米处。
他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位海军最高战力，而是一个普通的问路人。
力库王在家臣的搀扶下，也走到了广场上，站在了李牧的身侧。作为德雷斯罗萨名义上的国王，他必须在场。
藤虎手中的仕込杖轻轻顿地，一股无形的重力向四周扩散，似乎在试探着什么。然而，那股力量在靠近李牧周身时，便如春雪遇骄阳，消弭于无形。
藤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惊讶。
“你，就是击败了多弗朗-明哥的男人？”他问道。
“是我。”李牧平静地回答。
“按照世界政府的律法，唐吉诃-多弗朗明哥虽有罪，但仍是王下七武海，他的身份应由世界政府裁定，他的罪行应由海军来处理。”藤虎的声音不带感情，“阁下以私人之力，颠覆加盟国政权，囚禁七武海，已是重罪。”
这番话，让周围的民众一阵骚动。
“凭什么！”
“那个恶魔毁了我们十年，海军在哪里？”
“李牧大人是我们的救世主！”
力库王抬手，示意民众安静。他向前一步，对着藤虎深深一躬：“大将阁下，您所说的，是世界政府的‘法’。但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看到的，只有多弗朗-明哥的‘罪’。十年了，海军和政府从未给过我们一个公道。”
藤虎沉默了。
他无法反驳。因为力库王说的，是事实。
他缓缓地，对着力库王的方向，俯下了身子。
“关于这一点，老夫代表世界政府，向您，向德雷斯罗萨的所有人，致以最沉痛的歉意。是我们失职，才让罪恶在此滋生十年。”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堂堂海军大将，竟然在向他们道歉？
李牧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知错，认错。看来，你和那些坐在玛丽乔亚的天龙人，确实不一样。”
藤虎直起身，重新面向李牧：“道歉，是为过去的失职。但执行正义，是老夫现在的职责。阁下，你的存在，已经严重破坏了世界的平衡。请将多弗朗-明哥交由我们处置，并且，跟我们走一趟。”
尽管语气客气，但话语里的内容，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广场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雷克和一番队的战士们，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李牧却笑了。
“藤虎大将，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破坏谁的平衡，也不是为了挑战谁的秩序。”
“我，是来建立新的秩序。”
李牧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德雷斯罗萨人民的脸。
“旧的秩序，保护不了他们，那便由我来保护。”
“旧的律法，审判不了罪恶，那便由我的法则来审判。”
“你口中的‘平衡’，若是建立在牺牲他们的痛苦之上，那么，打破了又何妨？”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民众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他们看着李牧的背影，仿佛看到了神祇。
藤虎再次沉默。
他无法反驳李牧的话，因为那每一句，都敲打在他名为“仁义”的正义观上。如果他今天强行逮捕这位“救世主”，那他与他所不齿的、庇护罪恶的政府，又有什么区别？
可若就此退去，他又如何向海军本部、向世界政府交代？
这是一个死局。
良久，藤虎长叹一口气。
“看来，言语是无法解决问题了。阁下的‘秩序’与政府的‘正义’，终究是水火不容。”他缓缓拔出仕込杖，露出了里面锋利的刀刃。
“既然如此，老夫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了。”
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骰子。
“老夫想跟阁下，赌一把。”
“赌？”李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没错。”藤虎将骰子托在掌心，“老夫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遵从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将你和多弗朗-明哥带走。二，是违抗命令，将德雷斯罗萨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公之于众，并留在这里，处理善后事宜。”
“这一掷，赌的是老夫的信念，赌的是这个国家的命运，也赌的是……这个时代接下来的走向。”
他看着李牧，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阁下，你敢赌吗？”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用一枚骰子，来决定一场战争的爆发与否，来决定一个国家的未来？这太荒唐了！
李牧却笑了：“有何不敢？”
“好！”
藤虎不再多言，他将骰子高高抛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那枚在空中不断翻滚的、小小的白色方块上。它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
啪嗒。
骰子落下，在寂静的广场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最终，停住。
藤虎没有去看。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广场上，一片死寂。没有人知道点数是多少，也没人知道哪个点数代表哪种结果。
只有李牧，看着那个最终定格的点数，嘴角微微上扬。
藤虎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点数是……几？”
力库王身旁的一名大臣，颤颤巍巍地走上前，看了一眼，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一！”
一？
藤虎笑了。
那是如释重负的笑。
“一点吗……看来，老天爷也希望老夫，去做那个更艰难的决定啊。”
他缓缓收刀入鞘，然后做出了一个震惊世界的举动。
他整理好衣冠，面对着力库王和德雷斯罗萨的全体民众，双膝跪地，将额头，深深地磕在了冰冷的石板之上。
“海军大将藤虎，在此！为世界政府掩盖罪行、纵容七武海，致使德雷斯罗萨王国蒙受十年苦难，向国王陛下、向全体国民——”
“谢罪！！！”
这响彻云霄的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中。
负责记录影像的电话虫，将这一幕，将这声音，忠实地传向了世界各地。
马林梵多，元帅办公室里，赤犬看着屏幕中跪下的藤虎，气得把雪茄都捏碎了，岩浆从他的嘴角溢出：“一笑这个混蛋……海军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圣地玛丽乔亚，五老星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而全世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撼。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七武海被击败事件了。
这是海军大将，在向全世界承认世界政府的“罪”！
德雷斯罗萨的广场上，李牧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藤虎，眼神深邃。
他知道，当这枚骰子落下，当这位大将跪下的那一刻。
自己与这个世界政府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而这个混乱的大海贼时代，也将在今天，被谱写上一段全新的、名为“秩序”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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