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世界的裂痕与秩序的基石
广场之上，死寂无声。
风似乎都停滞了，只有那响彻云霄的四个字——“谢罪！！！”——依旧在每个人的耳膜深处回荡，掀起灵魂的巨震。
海军大将，这个世界最顶级的战力，正义的最高象征之一，此刻正双膝跪地，将额头深深地叩在冰冷的石板上。他不是向强者屈服，不是向权力低头，而是向一群手无寸铁、刚刚经历了十年苦难的平民，献上他最沉重、也是最真诚的歉意。
这一幕的冲击力，远胜过之前任何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德雷斯罗萨的民众们，彻底呆住了。他们脸上的泪痕未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十年了，他们被世界遗忘，被政府抛弃，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尘埃，可今天，一位海军大将，为了他们的苦难而跪地谢罪。
那份被压抑了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是通过复仇的快感，而是通过被承认、被尊重的慰藉。
力库王浑身颤抖，老泪纵横。他想上前扶起这位值得尊敬的海军，但双腿却重如千钧，动弹不得。他知道，藤虎这一跪，背负的是整个世界政府的罪，他承受不起，也无权让他起来。
雷克和一番队的战士们，脸上的警惕与杀意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敬佩与震撼的神情。他们追随李牧，是为了打破旧世界的虚伪，而眼前这个男人，正用自己的方式，亲手撕开了那层伪装。
李牧静静地站着，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藤虎。
他金色的眼眸中，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深邃的平静，仿佛在见证一个历史的转折点。
他知道，藤虎这一跪，跪下去的是海军的颜面，但站起来的，将是无数人对“正义”二字的重新思考。它在世界的秩序上，撕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良久，藤虎缓缓抬起头，他没有起身，依旧保持着跪姿，那双紧闭的眼睛“望”向李牧。
“老夫的赌局，阁下看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却异常坚定，“骰子掷出‘一’，是最小的点数。在赌徒的规矩里，这意味着要选择最不利、最艰难的那条路。”
“奉命逮捕阁下，将一切掩盖下去，这是最轻松的路。而违抗命令，直面真相，将政府的失职公之于众，才是最艰难的路。看来，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他的坦诚，让在场的所有人动容。
原来，那枚骰子，赌的不是运气，而是决心。
李牧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你赢得了我的尊重，藤虎大将。但你撕开的这道口子，你打算如何收场？”
藤虎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身。他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有些萧索，却又如山岳般可靠。
“老夫会亲自押送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以及其麾下所有干部，前往海底大监狱‘推进城’。”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不会隐瞒任何事。德雷斯罗萨的真相，多弗朗-明哥的罪行，以及世界政府与海军的失职，老夫会一字不差地，写进报告书里，昭告天下。”
“至于老夫的结局，”他笑了笑，带着一种看淡一切的洒脱，“无论是被撤职，还是被送上军事法庭，都无所谓了。有些正义，如果海军不去做，那便一文不值。”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李牧，神情变得无比严肃：“但是，阁下。老夫可以为你破例，不在此地与你为敌。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世界现有秩序的颠覆。这一点，不会因为老夫的退让而改变。海军……世界政府，绝不会容忍你的‘秩序’存在。”
这番话，既是忠告，也是警告。
他可以为了“仁义”而下跪，但他海军的立场，不会动摇。
广场上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秩序？”李牧轻笑一声，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力库王，扫过居鲁士，扫过广场上每一张仰望着他的脸。
“我的秩序，很简单。”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第一，从今日起，德雷斯罗萨，将由力库王族重新执掌，恢复其主权国家的地位。但，它将不再是世界政府的加盟国。”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脱离世界政府？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那将意味着失去海军的庇护，成为世界浪潮中的一叶孤舟。
“第二，”李牧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德雷斯罗萨，将成为我‘神庭’的第一个庇护之地。任何胆敢侵犯这片土地的人，无论是海贼，还是……”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藤虎一眼。
“……世界政府，都将视为对我的挑衅。”
神庭！
这是李牧第一次，在世人面前，说出自己组织的名字。
没有张扬的宣告，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平静的陈述，却比任何宣言都更具分量。那是一种绝对自信的体现。
“第三，”李牧看向那被金色锁链捆成球体的多弗朗-明哥，“他，你可以带走。世界政府需要一个罪人来堵住悠悠众口，德雷斯罗萨的人民，也需要看到他被公开地押上囚车。但是，藤虎大将，你要记住，审判他的权力，不在你们，而在我。”
“他的生死，我说了算。我让他活着，他才能被你们带走。若有一天，你们的‘正义’让我失望，我会亲自去推进城，取走他的性命。”
这番话，霸道至极。
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达敕令。
藤虎的眉头紧紧皱起，他能感受到李牧话语中那股言出法随、不容置疑的意志。他甚至有种荒谬的感觉，仿佛李牧随时可以收回多弗朗-明哥的“存在权”。
沉默。
长久的沉默之后，藤虎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
“神庭……吗？老夫记下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李牧提出的每一个条件，都踩在了他能容忍的底线上。他今天若是拒绝，必然会爆发一场大战。在一个刚刚被拯救的国家，与他们的救世主开战，这违背了他的“仁义”。
“多弗朗-明哥，老夫会带走。德雷斯罗萨的真相，老夫也会公之于众。”藤虎手中的仕込杖轻轻顿地，“至于‘神庭’与世界政府的未来……就让这个时代，自己去选择吧。”
他做出了让步。
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让步，而是代表着海军，在“神庭”面前，第一次选择了退让。
“来人！”藤虎对着港口的方向高喝一声，“准备海楼石锁链，押送罪人！”
很快，一队海军精锐带着特制的海楼石囚具，迅速来到了广场。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尤其是安然无恙的李牧和做出让步的藤虎大将，脸上写满了震惊，但军人的天职让他们迅速执行了命令。
当那金色的锁链在李牧的意志下缓缓消散，海军们用数道海楼石锁链将浑身瘫软、眼神怨毒的多弗朗-明哥彻底捆绑，押上囚车时，德雷斯罗萨的民众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噩梦，终于要被彻底运走了。
藤虎没有再看李牧，他只是对着力库王再次深深一躬，随后转身，跟随着囚车，一步步向港口走去。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多了一份无法言喻的沉重。他知道，当他踏上军舰，离开这座岛屿之时，世界，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看着海军的队伍远去，力库王走到了李牧身边，带着无尽的感激与一丝忧虑，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牧大人……‘神庭’……德雷斯罗萨，真的可以承受您的庇护吗？”
李牧转过身，看着这位仁慈的国王，看着他身后那些充满希望与忐忑的眼神。
他笑了笑，那笑容仿佛驱散了天空中最后一丝阴霾。
“国王陛下，你不需要考虑能否承受。”
“你只需要，和我一起，看着这个国家，开出全世界最美的花。”
“秩序的基石，已经立下。接下来，便是重建家园的时刻。”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所有德雷斯罗萨人放下了最后的担忧，眼中燃起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李牧抬起头，望向那艘缓缓驶离港口的海军军舰，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海疆，看到了马林梵多那座威严的要塞，看到了圣地玛丽乔亚那高耸的红土大陆。
德雷斯罗萨，是序曲。
而名为“神庭”的时代乐章，才刚刚奏响第一个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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