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时，暮色像融化的墨汁，慢慢晕染开整片天空。
沿街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淌在人行道上，把苏楹和季宴礼的影子拉得老长，又随着脚步轻轻晃。
苏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忽然往右侧偏了偏头——那边人声鼎沸，攒动的人头里不时爆出喝彩。
“我们去那边看看？”她拽着季宴礼的手往人群里钻，指尖带着点傍晚的凉意，却攥得很紧。
挤到前排时，苏楹才看清：几个穿工装裤的年轻男孩正在跳街舞，身形利落得像掠过水面的鱼。托马斯全旋转得带起风，落地时膝盖微屈，随即又猛地弹起，手臂划出利落的弧线。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这力度，绝了！”
“看那脚步，没个五年八年练不成这样。”
苏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手肘轻轻撞了撞季宴礼：“你看你看，他们跳得好帅啊。”
季宴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视线却很快落回她脸上。
她专注地抿着唇，跟着音乐的鼓点轻轻晃头，鬓角的碎发被晚风扫得贴在脸颊上，露出一小片细腻的皮肤。
他喉结动了动，笑着应：“嗯，是挺帅。”
街舞刚结束，人群忽然静了半拍。
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从后排挤进来，手里捧着束红玫瑰，另一只手攥着个丝绒盒子，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他把身边穿碎花裙的女生拉到中央，动作里带着点抖。
苏楹瞬间屏住了呼吸，猛地拽住季宴礼的胳膊，指尖都在发颤：“他、他要……求婚啊！”
季宴礼“嗯”了一声，目光却没离开苏楹。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可眼底的期待却藏不住，连带着嘴角都微微翘着。
男生“咚”地单膝跪下，声音带着哽咽：“阿莉，我知道我现在没房没车，可我敢保证，往后每一天都让你笑。你愿意……嫁给我吗？”
“嫁给他！嫁给他！”周围的人瞬间炸开了锅，喊声浪涛似的翻涌。
苏楹也跟着喊，声音清亮得像风铃：“嫁给他！快嫁给他！”喊到最后，她自己先红了眼眶，偷偷用手背蹭了蹭。
季宴礼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他想起第一次在比赛场地见她，她站在场馆内，额角渗着汗，还和自己的好朋友说着话。那时候他就想，这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此刻看她为陌生人的幸福红了眼，他在心里悄悄攥紧了拳：他的女孩，以后也要被这样的热闹和祝福裹着，一天比一天甜。
女生那句“我愿意”轻得像羽毛，却稳稳落进每个人耳朵里。
男生哆嗦着把戒指套进她指节，起身时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周围的掌声里混着零星的抽泣声。
苏楹拉着季宴礼往外退，走了老远还在念叨：“你看她笑得多甜啊，被那么多人祝福，肯定一辈子都忘不掉今天。”
“嗯。”季宴礼应着，反手把她的手牵得更紧了些，“以后我们也会有这么多人祝福。”
苏楹愣了愣，转头看他。
路灯的光落在他侧脸，把下颌线雕得分明，他眼神认真得不像开玩笑。她心跳漏了半拍，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路边的商铺：“谁、谁要跟你……”
话没说完，一个小小的身影撞进视野里。
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抱着一捧玫瑰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她仰着小脸，怯生生地拽了拽季宴礼的裤脚：“哥哥，姐姐眼睛像星星一样亮，买支花送给她好不好？”
季宴礼低头看她，小姑娘攥着花束的手指蜷成了小拳头，辫梢的蝴蝶结歪歪扭扭。“你嘴怎么这么甜？”他声音放得很轻。
“妈妈说的！”小女孩立刻挺起胸脯，眼睛弯成月牙，“妈妈说，夸人漂亮，别人就会买我的花啦。”
季宴礼失笑，指了指她怀里的花：“这些我都要了，多少钱？”
小女孩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花差点掉在地上：“哥、哥哥，你没骗我吧？”
“没骗你。”季宴礼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嘴角的笑，“数数看有多少支？”
“十支！一支十块，一共一百！”小女孩数得飞快，把脖子上挂的二维码牌往前递了递，塑料壳子还带着她的体温。
付完钱，小女孩把花塞给季宴礼，转身就往街角跑，边跑边喊：“妈妈！我卖完啦！今天能买草莓糖葫芦啦！”她的声音像颗糖，在晚风里化开甜甜的味。
苏楹看着她的背影笑，接过花时指尖碰到季宴礼的手。
“其实买一支就够啦。”她晃了晃手里的玫瑰，花瓣蹭过手腕，“你看她那小模样，明显是妈妈在教她练胆子呢，你全买了，她今晚的‘功课’不就做不完了？”
季宴礼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你拿着好看。”
苏楹的心像被羽毛扫过，痒丝丝的。
苏楹抱着花，和季宴礼往前面走。
这时路过一个商场，季宴礼突然看着苏楹。
苏楹：“为什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季宴礼小心翼翼的开口：“姐姐，我没有谈过恋爱，你是我初恋，也没有被女孩子表白过，所以，姐姐你可以表白一下我吗？”
季宴礼突然叫姐姐，让苏楹愣了一下，“姐姐？”
季宴礼开口：“不对吗？”
“对”苏楹这下笑的更开心了：“你真没有被女孩子表白过？”
季宴礼很认真的说道：“准确来说没有被喜欢的女孩子表白过。”
她把花往他怀里一塞：“等我会儿。”转身就往商场门口跑——那里有个卖气球的老奶奶，老奶奶手里拿着很多不同的气球，有动漫人物，有各种各样的形状。
“奶奶，要那个红色爱心的！”苏楹跑得有点喘，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
老奶奶颤巍巍地解开绳子，把气球递给她：“十块钱，小姑娘眼光真好，这颜色喜庆。”
她捏着气球绳跑回季宴礼身边，胸口还在起伏。
晚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脚踝。
她仰头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一字一顿地说：“季宴礼，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愿意的话，就伸出右手，我把这颗爱心给你；不愿意，我就带着它走啦。”
季宴礼看着她。她的睫毛在路灯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鼻尖因为跑快了有点红，却一脸认真，像在说什么天大的事。
他忽然想起上次直播，弹幕有人问“Authority谈过恋爱吗”，他当时对着镜头愣了愣，说“没遇到想认真的人”。原来不是没遇到，是在等眼前这个人，等她捧着颗红色的爱心，跑到自己面前。
他慢慢伸出右手，指尖有点抖。“我愿意。”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苏楹把气球绳缠在他手腕上，红爱心气球在空中轻轻的晃着。
两人都没注意，商场玻璃门后，一个举着手机的女生悄悄按下了拍摄键，镜头里，男生低头看着手腕上拴气球的彩绳，女生仰头笑着，风把他们的影子吹得轻轻叠在一起。
……
半晌，盛星给苏楹打来电话。
“你俩上热搜了！#知名电竞选手被女生表白#，爆了！”盛星的声音在电话里差点掀翻听筒。
苏楹手忙脚乱点开微博，热搜第一的词条后面挂着个鲜红的“爆”字。
点进去，正是刚才那个视频，配文写着“路过看到的，女生好勇敢，男生笑起来好温柔，祝幸福呀”。
评论区已经疯了：
【卧槽？这不是Authority吗？那个打游戏时脸能冻死人的Authority？】
【他笑了！他居然笑了！我粉了一年零五个月了，第一次见他笑成这样！】
【等等，这女生是不是上次上台给Authority送礼物的那个姐姐？我当时在台下看着，她超好看！老漂亮了！】
【战队辅助Aurora转发了！他说“终于公开啦，下周带嫂子来基地吃饭”！】
苏楹正看得发愣，季宴礼凑过来看了眼，忽然拿出手机。
苏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发了条微博，只有八个字：【蓄谋已久，如我所愿。】
评论区瞬间更炸了：
【“蓄谋已久”？所以是双向奔赴？磕到了磕到了！】
【前几天采访他还说“有喜欢的人”，我还以为是粉丝瞎传，原来是真的！】
【小姐姐好漂亮， Authority你小子何德何能啊（疑惑）】
【呜呜呜我家电竞大神终于有人疼了，祝99！】
苏楹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惊讶：“你就这么公开了？”
季宴礼把手机塞回兜里，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不然呢？藏着掖着，等着别人把你抢走？”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又说得笃定。
苏楹忽然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季神还挺霸道。”
“只对你霸道。”他捉住她的手，往自己掌心按了按，“现在，是不是可以大大方方牵着走了？”
苏楹故意皱了皱眉：“不行哦。”
季宴礼的脸垮了下来，像只被戳破的气球。
“不过嘛——”她拖长了调子，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我们现在这样，不就挺大方的？”
季宴礼低头看了眼相牵的手，又抬头看她眼里的笑，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晚风卷着花香飘过来，把他的笑声揉得软软的。
……
季宴礼将苏楹送到小区楼下时，已经快十点了。路灯把树影投在地上，像幅模糊的水墨画。
“上去吧，累坏了吧？”苏楹想抽回手，却被季宴礼攥得更紧。
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神里的不舍几乎要漫出来。
苏楹被他看得心软，故意逗他：“怎么？打算在这儿过夜？”
“也不是不行。”他指了指旁边的石椅，语气带着点耍赖，“这儿挺凉快的。”
“忍心让我明天一早下来给你收尸？”苏楹笑着推他，指尖碰到他胳膊时，能感觉到他肌肉的温度，“快回去吧，叔叔阿姨该担心了。”
她把他往车边推，季宴礼乖乖跟着走，却在拉开车门时又停下：“真不挽留我一下？”
“怎么挽留？”苏楹仰头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请你上去喝杯水？”
季宴礼眼睛亮了亮：“可以吗？”
“不行哦。”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像偷了糖就跑的小孩，“晚安吻，够了吧？”
季宴礼愣住，手抚上被她碰过的地方，那里像烧起来一样烫。等他反应过来，苏楹已经退开两步，笑着挥手：“快回去！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他坐进车里，降下车窗，看着她转身进单元楼的背影，直到那扇门关上，才发动车子。
后视镜里，那个亮着灯的窗口越来越远，他却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像揣了颗不会灭的小太阳。
苏楹回到家，刚换好鞋，手机就震了震。
是季宴礼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他手腕上缠着红色气球绳，爱心气球在副驾上轻轻飘，配文写着：【爱心收到了，不会弄丢的。】
她看着照片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晚安，季先生。】
那边几乎是秒回：【晚安，我的苏小姐。】
窗外的风还在吹，把夜色吹得更柔了。这个夏天，好像有什么东西，和晚风一起，悄悄住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