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废弃仓库的每一寸骨架,将钢筋烧得通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浓烟如怪兽的呼吸,呛得人肺部灼痛。
在这片橙红与漆黑交织的地狱绘卷中央,对峙的双方已然疯狂。
杰瑞粗重的喘息声在荀川脑海中回荡,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度亢奋的贪婪:“小丑大人的核心圈……只要我……只要我把这些碍事的苍蝇清理掉……”他的瞳孔因欲望而放大,手中的钢管被他攥得咯吱作响,仿佛那不是凡铁,而是通往权力巅峰的阶梯。
另一侧,食死徒芬尼根的思维则是一片冰冷的虔诚,像是极地深海下的暗流。
“圣物……黑魔王的灵魂碎片,岂容这等污秽的麻瓜染指……净化,必须用最痛苦的火焰净化他们……”他枯瘦的手指紧握着魔杖,杖尖的幽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吞吐着致命的寒意。
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偏执的意念,在荀川的心湖中激起狂澜。
他像一个坐在剧场最前排的观众,被迫聆听着舞台上两个疯子最赤裸的内心独白。
他们都坚信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是神圣使命的执行者,而这,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疯狂。
火势越来越大,一块燃烧的房梁轰然坠落,在杰瑞和芬尼根之间砸出一片飞溅的火星,像是一道催促开战的命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侧面倒塌的铁门后冲出。
是荀川。
他没有选择任何一方,而是冲到了战场的最中央,那个火光与阴影交界、生死一线的地方。
他高高举起手中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魂器碎片,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
“小丑大人有令——”
他的声音不再是自己的,而是模仿着那个传奇罪犯的腔调,充满了神经质的表演欲和夸张的舞台感,仿佛不是在宣告命令,而是在吟诵一首癫狂的诗篇。
“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画笔!它能画出世界上最美丽的笑脸!谁敢抢夺这份艺术,就是跟小丑大人作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杰瑞那充满贪欲的脑海中,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炸雷。
画笔?
笑脸?
小丑大人?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瞬间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崇拜与渴望。
他不止想成为核心成员,他想理解小丑大人的艺术,成为他艺术的一部分!
“对……对!艺术需要传播!”杰瑞的眼神变得狂热,他看向那块碎片的目光,不再是看待一件战利品,而是在仰望一件神圣的艺术工具。
而芬尼根的理智则彻底被这番言论点燃了。
他那张苍白的脸因愤怒而涨得紫红,心声在荀川耳边尖啸:“异端!无耻的异端!竟敢……竟敢将伟大黑魔王的灵魂,比作滑稽的涂鸦工具!不可饶恕!!”
芬尼根的愤怒压倒了谨慎,他不再等待,魔杖猛地挥出。
但他的目标不是荀川,而是那个胆敢附和这番亵渎言论的麻瓜头子。
然而,杰瑞的动作更快。
在艺术的感召下,他的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像一头饿虎,不顾一切地扑向荀川,一把抢过了那块魂器碎片。
“让我来!让我来为这座城市献上第一张笑脸!”他狂吼着,转身冲向旁边一面还算完整的砖墙。
荀川在他身后
杰瑞高举着碎片,就像举着一支画笔,用尽全力在粗糙的砖面上疯狂刻画。
他要画一个巨大、夸张、足以让整条街都看到的笑脸。
然而,就在碎片尖端与砖石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块看似死物的碎片,突然像心脏般搏动了一下,一股浓郁如墨的黑雾从中猛地渗出,顺着杰瑞的手臂闪电般蔓延而上。
这股力量,是伏地魔残魂对非魔法生物的极端排斥与反噬!
“呃啊——”
杰瑞的动作僵住了。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撕裂感。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扭曲,皮肤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向两边撕扯。
他的嘴角,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中,被硬生生拉开,向上扬起,再扬起……
一道永久性的、如同刀刻斧凿般的诡异笑容,就此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那笑容咧到耳根,深刻见骨,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滑稽,仿佛是一个最高明的悲剧演员,在生命最后一刻戴上的终极面具。
“不……我……我的脸……”杰瑞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触手却是一片僵硬开裂的皮肤和错位的肌肉。
他想哭,但脸上的笑容却让他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那份对艺术的狂热瞬间被对毁容的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所取代。
他猛地回头,那张永恒笑脸正对着荀川,眼中流露出的是最纯粹的悲凉与不甘,嘶声力竭地哀嚎道:“我不是要艺术!我不是要这个!我是要升职啊!!”
这声绝望的呐喊,成了这场荒诞剧的最高潮,充满了令人心寒的黑色幽默。
“亵渎者的下场!”芬尼根的
“钻心剜骨!”
一道绿得发黑的光束精准地击中了杰瑞。
他那张可怖的笑脸瞬间扭曲到了极致,整个人像只被踩烂的虫子,倒在地上疯狂抽搐,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杰瑞的倒下,彻底引爆了那些暴徒的怒火。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艺术,但他们看得懂自己的老大被人放倒了。
“开枪!干掉那个巫师!”
“砰!砰!砰!”
十几把手枪同时喷出火舌,密集的子弹风暴般射向芬尼根。
食死徒脸色剧变,匆忙间挥动魔杖,一道“盔甲护身”的咒语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子弹撞在屏障上,溅起一圈圈涟漪,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但麻瓜的武器胜在数量与持续性。
屏障在连续的冲击下剧烈摇晃,裂纹迅速蔓延。
混乱,达到了顶点。
魔咒的光芒与枪口的火焰在狭小的空间内交织,绿光与弹道织成一张绚烂而致命的死亡之网。
没有人再关注荀川,这个点燃了导火索的人。
而这,正是荀川等待的时刻。
他像一只最敏捷的猎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激战吸引,身体一矮,闪电般冲到芬尼根之前放置魂器的那个角落。
那里,在碎石瓦砾下,还藏着另一块更小、更不起眼的碎片。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块冰冷的碎片抓起,迅速塞入怀中。
就在他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芬尼根的防护咒终于在又一轮齐射中轰然破碎。
数颗子弹洞穿了他的身体,血花在他黑色的巫师袍上绽放。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的血洞,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魂器……本……本为锁……裂缝……”
芬尼根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如同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电波,精准地传入了荀川的脑海。
“……钥匙……将醒……”
这个念头戛然而止,芬尼根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荀川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段话……这段话与他之前听到的“低语者”的声音片段,竟然有部分完全吻合!
“轰隆——!”
仓库的主梁再也支撑不住,带着漫天火雨垮塌下来。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荀川不再有片刻犹豫,转身冲向仓库后方一个不起眼的铁栅栏。
他一脚踹开早已锈蚀的门锁,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身下是冰冷刺骨的污水,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他躲入了城市地下的血管——下水道。
头顶传来沉闷的坍塌声和渐渐远去的枪声、惨叫声,最后一切归于寂静,只剩下污水滴落的“滴答”声。
荀川背靠着湿滑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得到关键线索的激动交织在一起。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块新到手的、较小的魂器碎片。
与之前那块不同,这块碎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不是一块死物,而是一颗正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他闭上眼睛,将全部精神力集中起来,将他那与生俱来的“心声捕捉”能力催动到极限。
这一次,他不再被动接收,而是主动去聆听,去寻找那个冥冥中与他产生联系的声音。
他的感知范围穿透了厚重的泥土和混凝土,如无形的雷达波般向外扩散——一百米,三百米,五百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城市无数嘈杂的心声如潮水般涌来,但他精准地过滤掉了所有杂音。
终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片段,而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是一个古老、中性、不带任何感情的低语,仿佛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回响。
“……裂缝已开……锁已破损……你听见了……你就是听者……”
“……持有碎片之人,当寻钥匙……钥匙在等你……唤醒它……”
荀川猛地睁开双眼。
黑暗的下水道里,他的眸子亮得惊人,冷静得如同一柄刚刚淬火的刀。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低语者、魂器、裂缝、钥匙、听者。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疯狂和复杂。
而他,荀川,这个原本只求在疯狂世界里苟活的小人物,意外地站在了风暴的中心,成为了唯一能听懂这疯狂呓语的人。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块温热的碎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而又坚定的弧度。
“既然世界疯了,”他轻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下水道里回荡,“那就让我来做那个听懂疯狂的人。”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冰冷的夜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冲刷着霓虹灯投下的迷离光影。
一道纤细的身影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在她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连衣裙,气质清冷,与这个喧嚣的城市格格不入。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微微蹙起了秀眉。
在她白皙的颈间,一枚古朴的圆形玉佩正挂在胸口。
此刻,那枚温润的玉佩正毫无征兆地散发出一股微弱而清晰的暖意,仿佛在与遥远某处的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
沈清棠伸出素手,轻轻握住了那枚微微发烫的玉佩,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与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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