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火海焚河,五千西夏先锋葬身烈焰。
如今,铁鹞子重甲骑兵的残尸还横七竖八地堆在防工壕外,焦臭混着血腥随风飘散。
可林川知道,真正的杀局,才刚刚开始。
大地仍在震颤,远方尘烟滚滚,黑云压境。
西夏主力大营中鼓声再起,节奏变了——不再是狂飙突进的冲锋号角,而是低沉、整齐、步步为营的叠阵战鼓。
“来了。”林川立于箭楼高台,目光如刀,穿透晨雾。
吴用立于其侧,羽扇轻摇,眉宇间却无半分轻松:“敌改叠阵,以前排死士驱赶牛羊填壕,欲以血肉掩我陷阱。”
林川冷笑,嘴角扬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他们拿牲口当盾?好啊,那就连坑一起炸。”
他猛地挥手,声音如雷贯耳:“传令!陷马坑底部加装陶罐地雷,内置火药、铁蒺藜,拉弦触发!表面覆薄土草皮,伪装成完固地面——三步一雷,五步一陷,给我造一条‘死亡走廊’!”
命令飞速传达。
百余名工匠英灵与工卫连夜作业,在已塌陷的三角桩坑下埋入特制陶雷。
每一颗都由张顺从黄河古道运来的硝石炼制,配以孙二娘改制的引信机关,只需一头牛踩中绊线,整片区域便会瞬间化作炼狱。
试验那日,一头野猪误入雷区。
轰——!!!
一声巨响撕裂长空,泥土冲天而起,血肉横飞三丈,残肢挂在铁丝网上晃荡,腥雨洒落壕沟。
围观将士无不倒吸冷气。
“成了。”林川盯着那片焦黑的地面,眼中寒芒闪烁,“等他们赶着牛羊来送死。”
果然,次日正午,西夏军阵再度推进。
这一次,不再有铁骑奔腾,而是数千头牛羊被鞭打驱赶,后方跟着蒙面死士,手持利刃逼迫牲畜向前。
尘土飞扬中,这群活体盾牌踏过荒原,直扑防工壕而来。
“放!”林川一声令下。
第一头黄牛踏入雷区,蹄下一沉——
轰隆!!!
火焰喷涌,铁蒺藜如暴雨四射,数十头牲畜当场炸碎,残骸抛上半空。
紧接着,第二雷、第三雷接连引爆,整个雷区宛如地龙翻身,火光此起彼伏,浓烟遮天蔽日。
牛羊哀鸣、人声惨叫混作一团,前排死士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炸得粉身碎骨。
可西夏统帅并不退兵。
战鼓更急,第二批牲畜继续推进,竟是不惜代价,要硬生生踏平这片雷域。
就在这时,戴宗残影自夜色中疾掠而回,身形未稳便将一封密信交予吴用。
吴用展开黄绢,瞳孔微缩,随即展颜一笑:“妙极!敌营中有我工谍得手了!”
原来,西夏军中竟有数百名原宋境掳去的汉人工匠,被迫修造投石机与冲车。
他们日夜受监,不得归乡。
吴用早有布局,命戴宗以“神行”之能绕道敌后,将一面黄绢旗插于俘虏营外——旗上书《归匠赦令》四字,下注:“凡弃械来投,授工籍,免三代徭役,赐宅田。”
第三日深夜,变起仓促。
两名木匠趁守卫换岗,砍断绳索,点燃抛石机上的油毡。
火势迅速蔓延,引爆堆放的火油罐,连锁爆炸撼动半个营地。
混乱中,百余人携图纸工具破营而出,翻山越岭奔至宋境。
带回的,不止是人心,更有西夏粮道布防图、攻城器械结构图、乃至主帅帐幕方位。
“此乃天助我也。”吴用抚须而笑,立即将情报呈送林川。
林川盯着地图良久,忽然抬头:“他们的补给线,比我们想象的脆弱得多。”
而此时,战场另一端,战况已至白热。
鲁智深镇守中央断裂带,此处因地基松软,尚未来得及封堵,成为西夏主攻方向。
敌将调集三千轻骑,轮番跃坑强攻,意图撕开缺口。
和尚立于壕边,禅杖拄地,袈裟猎猎。
他身后五百工卫持长锤巨盾列阵,人人脸上涂灰抹泥,宛如地狱鬼卒。
“群星砸月锤阵——起!”鲁智深怒吼。
十人一组,轮番出击。
每当敌骑跃过陷坑,尚未站稳,便有重锤如陨星砸落马腿。
咔嚓之声不绝于耳,战马哀鸣跪倒,骑兵被甩出数丈,摔得筋断骨折。
激战三昼夜,和尚身披重铠早已裂痕遍布,肩头插着一支断箭,仍屹立不动。
一西夏猛将见其势不可挡,挺枪直刺面门,誓要斩将夺旗。
鲁智深不闪不避,左手猛然探出,竟徒手握住枪尖!
“你这杆枪……太脆了!”
他暴喝一声,双臂神力迸发,精钢长枪应声折为两段!
反手一掷,断枪如标枪穿喉而过,敌将当场毙命,尸体倒栽入壕。
全场死寂。
继而,有敌兵丢下兵器,颤抖跪地,口中喃喃:“活佛……活佛降世!”
一时竟令敌军攻势停滞。
林川远望此景,唇角微扬,却又骤然敛色。
他转身走向沙盘,指尖缓缓划过一道未曾标注的线路——从边境防线,斜切西北,直指兴庆府腹地。
“该反攻了。”他低声说。
就在此时,一名水哨匆匆来报:“大人,张顺残影自下游巡河归来,说有紧急军情,已在帐外等候。”
林川抬眸,眼神锐利如刀。
风,忽然停了。
大地如沉锅沸水,隐隐震颤。
张顺自河面破雾而出,湿衣贴骨,双目赤红,抱拳跪地:“大人!乌兰渠北三日之内必过西夏粮队——千辆大车,十万石粟,护军五千!”
林川眼神骤亮,指尖在沙盘上一划,正中那条干涸百年的古河道。
“天赐良机。”他冷笑,“黄河汛期将至,九曲闸群尘封十年,是时候……开河了!”
吴用羽扇轻点,已会其意:“引水淹道,断其咽喉;再以诈尸乱心,火攻补给——此计,可叫‘水火囚粮’!”
号令即出,如雷霆炸裂。
三百名工匠英灵连夜奔袭九曲闸群,撬锈栓、破封泥、启铁门。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积蓄半月的黄河支流如苍龙出渊,咆哮南下,直灌入荒废已久的古河道。
一夜之间,宽达二十里的泛滥区横亘敌后。
黄浊洪流漫卷荒原,泥浆翻涌,桥梁崩塌,道路化沼。
西夏运粮队行至中途,前路已成泽国,车轮深陷泥中,马匹嘶鸣挣扎,寸步难行。
而更诡异的一幕,正在黎明前上演。
数百艘渔舟悄然浮现在洪流之上,每艘船后拖着数十具“浮尸”——草扎人形,外裹破布,腹中塞满浸油麻袋,随波逐流,飘向敌营下游取水口。
晨光初现时,守军发现河面漂来层层叠叠的“死人”,肿胀发黑,恶臭扑鼻,惊恐万状。
“瘟疫!宋人投毒!”哨兵尖叫示警。
主帅下令焚尸消毒,士兵仓促点燃柴堆,将“浮尸”投入火中。
油袋遇火即爆,火焰冲天而起,顺着河流一路燎原,烧毁渡口、粮囤、营帐。
大火连烧三日不灭,浓烟遮日,宛如末世降临。
前线将士无粮可食,只得宰杀战马充饥,哀声遍野。
然而真正的杀招,才刚刚落下。
西夏国主亲率三万铁鹞子精锐抵达前线,怒斩三名败将祭旗,誓要夜袭匠安城核心阵眼,一举摧毁林川指挥中枢。
大军扎营未稳,星月隐没,四野寂静。
忽然,地底传来闷雷滚动之声。
下一瞬——
一道赤焰撕裂大地,火柱冲天百尺,将主帅大帐连同帅旗掀飞十余丈高!
巨响震彻云霄,碎甲残旗如雨坠落。
国主当场被气浪抛出,胸骨尽裂,鲜血狂喷,昏迷不醒。
营中大乱,将士惊呼“地火鬼神”,四散奔逃。
硝烟未散,一杆染血的小旗从爆炸中心缓缓升起——旗面残破,却赫然绣着一个墨黑“工”字。
高坡之上,林川负手而立,风卷衣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敌营火海翻腾,目光冷峻如铁。
吴用缓步上前,低声问:“此局已定,下一步如何?”
林川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右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仿佛有一条无形之路,从脚下延伸,直指西北深处那座金殿巍峨的兴庆府。
片刻后,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接下来……该咱们修条路,通到他们皇宫门口了。”
风起,残旗猎猎。战火未熄,新的蓝图已在心中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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