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火烧尽西夏三万铁鹞子的锐气,匠安城却在黎明前悄然苏醒。
晨雾未散,城中枢大殿已是人影攒动。
百名工匠头领、军械师、测绘郎自各郡赶至,列队而立。
他们脚下踩着的是厚达三寸的青钢地砖——这是林川亲自设计的“承重基板”,能抗千钧震压而不裂,象征着这座新城不可动摇的根基。
林川立于高台之上,身后是一幅铺满整面墙的巨大地图——《西境山川工防图》。
墨线勾勒出山脉走势,朱砂标注敌我据点,细密如蛛网的虚线则代表驿道与暗渠。
他手中握着一支红笔,笔尖悬停在边境六座要塞之外,缓缓划出一道闭合曲线。
那不是进攻路线,而是一个圈。
一个将敌国命脉锁死的圈。
“不攻城。”林川声音不高,却如凿石落锤,“先围城。”
全场寂静。
“咱们给他们修一圈‘绝工环’。”他冷笑一声,笔锋落下,“在外围五十里设预警钟亭,每十里建一座移动钢骨堡,再用螺旋掘进法,把所有通往要塞的水源、驿道,一根筋切断。”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打仗,是造城啊!”
“对。”林川目光扫过众人,“打仗靠兵,破局靠谋,可真正定江山的——是基建。”
吴用站在侧席,羽扇轻摇,眼中寒光微闪。
他早已拟好策反之计,此刻只等一声令下。
三百名“工训使”已换上粗布麻衣,背上工具箱,混入流民队伍潜入西夏境内。
这些人皆是匠安城最精锐的营造师,通晓现代材料学与结构力学,更被系统特许携带“简化版施工手册”。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教。
教那些被强征修墙的汉人部落如何砌得快、省得巧、藏得住缺陷。
半年之内,三座要塞城墙接连出现纵向裂缝,雨水一冲便渗漏成河。
守将暴怒问责,查来查去,只发现灰浆掺了劣质黄土——正是西夏官府为省钱所配。
可没人想到,这“省钱”的配方,正是工训使口耳相传的“省料砌法”改良版。
更有牧民见墙松砖易拆,干脆撬回去盖羊圈、垒灶台。
夜深人静时,孩童甚至能在墙上挖洞穿行。
一名西夏王爷震怒,亲率卫队拆毁一处民屋,誓要揪出幕后黑手。
然而当最后一堵墙倒塌,众人愕然——墙芯竟嵌着一块铜片,铭文刻得森然:
“此砖,终归匠魂。”
消息传回匠安城,林川只是淡淡一笑:“他们以为我们在造反?不,我们是在重建规则。”
与此同时,鲁智深已率两万工卫军出征。
这支军队无马无旗,背的是钢骨构件,推的是液压吊车,车上还挂着林川亲自设计的“模块化营堡”蓝图。
每日推进十里,便就地拼装一座“移动钢骨堡”——竹筋混凝土为基,外覆斜角铁皮防箭雨,内设火铳位、粮仓、净水槽,可驻百人坚守半月以上。
更令人胆寒的是地下机关。
一次夜袭中,三千西夏轻骑突至,意图焚毁工程前线。
鲁智深却不慌不忙,一声令下,全军退入堡内,闸门轰然闭合。
下一瞬,墙体缝隙喷出赤焰,烈火如龙咆哮而出——那是预埋的地火管道,连通地下燃气池,一经点燃,十丈之内草木皆焚。
敌骑惨叫奔逃,战马跪地抽搐,焦臭弥漫荒原。
自此,西夏边民口耳相传:宋境来了个“火匠罗汉”,不动刀枪,只筑堡垒,却比千军万马更可怕。
七十二座移动堡如钢铁藤蔓向前延伸,预警钟亭每隔十里响一次,声传百里;驿道被层层截断,水渠尽数改道。
六座要塞渐渐成了孤岛,补给断绝,士气崩塌。
而在这一切背后,林川并未停下脚步。
某夜,他在沙盘前伫立良久,忽然唤来一名年轻水利匠官,递上一份卷轴。
“河西走廊风沙大,坎儿井虽古,却未必不能重生。”林川低声道,“你带人走一趟,记住——我们要的不只是断敌之水,更是活民之渠。”
那匠官接过卷轴,转身离去。
月光洒落,映照沙盘一角——那里,一条尚未绘完的虚线正悄然探向沙漠边缘。
仿佛命运的引信,静静燃烧。
黄沙漫卷,烈日如刀。
张顺赤脚踩在滚烫的沙地上,裤腿高高挽起,小腿肌肉虬结如古树根脉。
他站在新开渠口,望着第一股清流从地下暗道汩汩涌出,蜿蜒成溪,像一条苏醒的银蛇爬向干裂的大地。
“成了!”一名年轻匠官跪地掬水,声音颤抖,“真……真是活水!”
这不是普通的开渠,而是以《坎儿井遗术》为基,融合现代水文测算与重力分流原理的“九曲引水渠”。
张顺亲率三百水利精工,七昼夜不眠,穿断层、避流沙、定坡度,用铜管测压、竹筒导流,在沙漠边缘凿出三十六眼竖井,连通九道主渠,将祁连雪水悄然引入河西走廊腹地。
每一寸土方都算得精准无比——这是林川教他的:“治水不是拼命,是算命。”
渠成之日,张顺命人立碑于渠首,青石镌刻八字:
“凡弃寨来归者,许耕渠畔良田百亩,子女可入学匠院。”
风沙未掩其字,民心却早已奔涌而来。
第一夜,三户牧民拖着病弱老母,牵着瘦驼摸黑抵达渠边,跪地痛哭:“我们走了八天,水囊早干了……你们这儿,竟有河?”
第二日,百人集结;第五日,千人扶老携幼而来;第十日,一支西夏边屯小队集体倒戈,砍旗焚帐,带着五十头驴驮着种子和农具投诚。
最令人震动的是那个雨夜——一名西夏记事小吏浑身湿透,抱着一捆竹简冲进安置营,扑通跪下,泪流满面:“我管户籍十年,亲眼看着五个村子渴死在地图上!三年没下一滴雨,官府还逼我们修城墙……可你们,你们竟然能把河搬过来?!”
他打开竹简,赫然是六座要塞周边三十七个部落的丁口、粮产、水源分布图。
张顺接过图卷,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这渠,不止养人,更要埋骨。”
消息如风过漠,所到之处,人心尽倾。
短短两月,六万边民归附,匠安城西北防线凭空多了十万张吃饭的嘴——可林川早有准备。
“吃得越多,建得越快。”他在军议上冷笑,“让他们挖渠、搬砖、学测绘,孩子五岁进启蒙工塾,背《营造法式》比背《千字文》还溜。”
而前线,鲁智深的移动钢骨堡已推至第六十四座,距敌最后一座要塞不足二十里。
堡群连绵,钟声相闻,夜间火光映红天际,宛如铁链锁龙。
就在这夜,狂风骤起,沙丘蠕动。
一名披着黑袍的使者踉跄翻越最后一道警戒线,被巡逻工卫按倒在地。
他嘶声喊道:“我不带刀!我是西夏礼部使臣!奉王命求见‘匠君’!”
钢骨堡内,烛火摇曳。
林川端坐主位,吴用羽扇轻摇,鲁智深抱臂靠柱,张顺一身泥水刚回,也列席旁听。
使者呈上国书,字字卑微:愿割让三城、永世称臣,只求撤去“绝工环”,放一条生路。
殿中寂静。
林川没有看信,也没有看使者。
他缓缓起身,走到沙盘前,取出一支炭笔。
笔尖落下。
一圈。
更大一圈。
涵盖整个河套平原,东接黄河九曲,西连腾格里大漠,北依阴山,南望关中——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圆,将整片西北沃土纳入其中。
他嘴角微扬,对吴用道:“你说,要是我们在那儿建座新匠安城,叫‘西极工都’,怎么样?”
话音落时,远方地脉深处,一根埋入千尺的铜桩,忽然泛起幽蓝微光。
仿佛大地,也在回应这一锤定音的蓝图。
匠安城中枢大殿,烛火通明。
林川将西夏割让三城的地图摊于《西境山川工防图》之上,指尖轻抚边境线,却始终未落笔签约。
他转身,召来百名测绘匠首,从密匣中取出一卷尘封已久的图纸。
那纸泛黄卷边,似藏了多年秘密。
众人屏息。
他只淡淡一句:“把这张图,铺到沙盘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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