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盘坐在台前,面前摆着三只粗瓷大碗,盛满烈酒,酒面微微颤动,倒映着他满脸虬髯和一双赤红的眼睛。
“史进兄弟,你在少华山上练箭,可还记得这酒香?”他端起第一碗,洒向地面。
“武松兄弟,景阳冈打虎的豪气,今日也该饮一碗!”第二碗倾落,泥土瞬间吸尽。
“杨志兄弟,你一生要脸面、要尊严,如今这天下有人记得你,值了!”第三碗倒下,酒液渗入大地,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缓缓渗入镇魂台底座的符文纹路之中。
他一饮而尽,又自坛中舀酒,咕咚咚灌下,喉结滚动如雷。
酒顺着胡须滴落,在月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吴婆子拄着拐杖站在远处,眉头紧锁:“一顿酒肉够十户人家吃三天,偏偏供这些‘影子’?林川这孩子,莫不是疯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那酒香弥漫、肉火熏天的夜晚,镇魂台已悄然生变。
子时三刻,天地寂静,忽有一道幽蓝光芒自台心升起,如水波荡漾,涟漪扩散至整个工地。
林川正在帐中翻阅运河图纸,猛然抬头,眼前系统光幕轰然炸开——
【检测到强烈情感共鸣】
【英灵执念强度突破阈值】
【开启隐藏机制:“兄弟召唤”通道(消耗民心值5000)】
【提示:此通道以“记忆与情义”为引,非任务强制,需主动确认】
林川瞳孔一缩。
五千民心值!
这是他积攒了整整三个月的成果。
民心值来自百姓口粮供应、工钱发放、灾民安置……每一分都是活下来的希望。
换别人,绝不敢动。
可他看着光幕上浮现的三个名字:武松、史进、杨志,心脏猛地一沉,又狠狠抬起。
“他们不是数据,不是技能包。”他低语,“是人。”
手指落下,毫不犹豫——【确认开启】
刹那间,镇魂台爆发出刺目光华。
蓝焰腾空而起,凝成三道虚影,悬浮半空。
他们看不清五官,却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武松的刚烈、史进的桀骜、杨志的沉郁。
他们的目光,落在残席之上——油渍未干的猪肘、啃过的骨头、泼洒的酒痕。
鲁智深猛地站起,禅杖顿地,声如洪钟:“兄弟们!你们闻到了吗?这是人间的酒,这是兄弟的情!有人记得你们!有人等你们!”
虚影微微颤动,似有泪水滑落,却又在触及地面之前化作点点光尘,融入镇魂台基。
那一夜,无人入睡。
第二天清晨,戴宗自梁山神行归来,脚不沾尘,衣袂带风,脸色却前所未有的激动。
他冲进林川帐中,声音都在抖:“林使君!梁山……梁山变了!”
林川抬眼:“说。”
“晁盖头领昨夜召集全寨,当众砸开粮仓大门!三千石米面,尽数装车,派兄弟们送往郓城周边饥村!他还说——”戴宗顿了顿,一字一句,“‘郓城在救人,我们不能只当贼!’”
林川心头一震。
不止是赈灾,这是态度的转变。
“公孙胜呢?”他问。
“他在聚义厅外设了英灵坛,摆上十二个空位,焚香祷告。他说……”戴宗深吸一口气,“‘英灵不散,因有人守约。只要郓城灯火不熄,梁山兄弟的魂,就不会真正死去。’”
林川缓缓站起,走到帐外。
晨光洒在工地上,民夫们正喊着号子夯土,鲁智深赤着上身,肩扛千斤石梁,步伐稳健如山。
李铁嘴坐在高处,敲着铜锣,扯开嗓子唱新编的《和尚搬山》:
“铁禅杖一竖地龙吟,鲁提辖独扛百丈堤——
酒三碗,肉半头,兄弟名字心头留!
昨夜台前光如昼,三影浮现泪难收——”
歌声传遍四野。
林川望着镇魂台,那里已立起十二根旗杆,赵三娘带着绣坊的妇人们连夜赶工,十二面旗帜即将完工。
每一面都将绣上一个名字,一面旗,一个人,一段未尽的命。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系统不是冷冰冰的规则机器,它回应的,从来不是工程进度,而是人心。
梁山好汉的执念之所以复苏,是因为有人在用血肉之躯践行他们曾想做却未能做的事——救民于水火,筑城以安邦。
而他们,正在被这人间烟火,一点点唤醒。
七日之期,如约而至。
镇魂台前,十二面猩红旗帜高高矗立,旗面绣金描边,每一面都镌刻着一个名字——武松、史进、杨志、林冲、阮小二……字字如刀,深嵌布帛,仿佛将英灵的魂魄一针一线缝进了这方土地。
风过处,猎猎作响,似有千军万马在虚空低吼。
林川一身素袍,立于台中央,手中高举一坛烈酒。
火光映照他坚毅的侧脸,眉宇间不再有初来时的忐忑,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承诺。
“今日不为召唤,”他声音不高,却穿透夜风,落入每一个民夫、工匠、绣娘耳中,“为守约。”
话音落,天地骤变。
狂风自东南而来,卷起黄沙如龙腾起,脚手架上的灯笼噼啪炸响,火苗逆风不灭,反而骤然暴涨三尺!
镇魂台底座符文逐一亮起,幽蓝与赤红交织,宛如血脉复苏。
【“兄弟共誓”羁绊激活】
【情感共鸣等级:炽烈】
【可预设下一位召唤英灵——武松(行者巡夜)、史进(少华山工)、杨志(押运统帅)】
【提示:选择一人,其余二人将进入“候召序列”,情感越深,现世越稳】
光幕浮现刹那,李铁嘴猛地从记录簿上抬头,铜锣“哐”地一声砸在地上。
他瞪圆双眼,胡子直抖,一拍大腿跳将起来:“《酒肉祭英魂,梁山动三分》——好一个大宋头一遭!老子今日记下的,不是工程日志,是青史一页啊!”
他当场提笔,在竹简上疾书:“郓城有台,名镇魂;一酒一肉,唤兄弟归。非神佛庇佑,乃人心所向!”
赵三娘带着绣坊众人跪拜于台下,十二面旗杆下摆满酒食,香气冲天。
她指尖轻抚“孙二娘”的旗面,眼眶微红:“娘,你若在,也会来吃这一顿吧……女儿替你,敬了。”
台前,鲁智深盘膝而坐,禅杖横膝,虬髯微颤。
他望着林川的背影,忽然低声道:“林川,若兄弟们都来了,你打算让他们干什么?”
林川转身,目光如炬。
“鲁大哥,”他缓缓道,“我不是要建一座城。”
他抬手,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工地——千人夯土,百车运料,运河初成,桥基已立。
“我是要建一个家。”
“让所有被逼上梁山的人,都能堂堂正正地回来。”
鲁智深一震,眼中竟有水光闪动。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咧嘴大笑:“好!好一个‘堂堂正正’!洒家当年被逼出五台山,若早知有今日,何须落草为寇!”
笑声未落,忽闻远处蹄声如雷,尘土飞扬。
戴宗自夜色中疾奔而至,脚不沾尘,衣袂裂风,手中紧握一封泥封信笺,封口印着一道墨痕——梁山泊。
他单膝跪地,双手奉上:“林使君!梁山泊,第一船粮,已启程!”
全场寂静。
林川接过信笺,指尖触到泥封尚带余温。
他轻轻揭开,一行刚劲字迹跃入眼帘:
“郓城在救人,我们不能只当贼!
晁盖率众立誓:自今日起,梁山非寇寨,乃义仓。
三千石米,顺流而下,七日内抵郓城界。
兄弟未归,粮先行——此约,不死不休!”
火光下,林川闭目,深吸一口气。
这是梁山的投名状,是好汉们的觉醒令,是水浒命运的转折点。
系统光幕悄然浮现,金色字体闪烁:
【“义举响应”成就达成】
【民心值 3000】
【解锁隐藏技能:英灵共鸣·预知(可短暂感知下一位英灵执念动向)】
林川睁开眼,望向星空。
“武松……”他低声念道,“你在景阳冈上打的是虎,我在人间,要打的是饥荒、是贪官、是这吃人的世道。”
“你,愿来巡夜否?”
风,忽然停了。
一面旗帜——“武松”之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有人在彼岸,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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