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声音放得很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刻,她需要的或许不是选择,而是被安排。
我将高跟鞋,摆放在客厅的地板。随后上前。将他抱起。轻轻的放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
摸了摸她的头顶:“我来吧!”
走上前,我从酒柜上层取下一瓶猴王47金酒。
既然她选择纯饮,那么这款拥有47种复杂香料风味的金酒,无疑比普通的伦敦干金更能承载和慰藉深藏的情绪。
冰冷的瓶身握在手中,让我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
取出一只冰镇过的尼克诺拉杯,放入一颗剔透得如同水晶的冰块。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
在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得令人心颤。
我熟练地量出60毫升澄澈的金酒,液体如清泉般缓缓注入杯中,在杯底与冰块交融。
就在我准备将酒杯拿到她面前时,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我停下动作,指尖轻轻抚过冰凉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目光落在那纯净而复杂的酒液上,低声说道。
声音很轻。像是在对杯中物低语,又像是在为她解释一个古老的慰藉:
“你知道吗?在那些关于杜松子酒的古老传说里,流传着一种说法。他们说,金酒的灵魂,是在蒸馏炉的火焰中被淬炼出来,专门为了消融那些…‘无法治愈的悲伤!”
话音落下的瞬间——
“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林舟猛地低下头,灰紫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脸。但她瘦削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终于冲破了那层冰封的、名为“坚强”的硬壳,从紧咬的唇齿间破碎地溢出。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递纸巾,也没有试图安慰。
只是看着,看着这个平日里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此刻却被“那个传说中无法治愈的悲伤”彻底淹没的女人。
空气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空气之中静得可怕。
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缓慢流淌。
就在我以为她的哭泣会这样持续下去时,那压抑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一种近乎窒息的抽噎。
然后,她捂着脸的双手微微松动,指缝间,那双被泪水彻底冲刷过的眼睛抬了起来。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锐利、疏离或掌控一切的从容,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麻木。
泪水依旧不停地滚落。
滑过她苍白的脸颊,在下颌处汇聚,滴落。
她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破碎、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冷的深渊里打捞上来的石头。
砸在这片寂静里:
“我…我躲了三年…”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肩膀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从那个…像蛆虫一样爬满了贪婪和恶臭的家里逃出来…我以为…我以为只要跑得够远,藏得够深…拼命读书。”
她哭腔变得更加明显了,语气中充满了颤抖
“后来我知道了自己的天赋,拼命写…用一个个字、一个个奖、一沓沓钱…把自己砌进一座高高的塔里…”
她的目光失焦地望着前方冰冷的黑色墙壁,仿佛能穿透它,看到自己拼命逃离的过往和那令人窒息的家庭。
“我…我以为…这样就能…就能一直…一直这么‘坚强’地…活下去了…”“
坚强”两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充满了自嘲和血淋淋的讽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和难以置信的绝望,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
“可是!就在刚刚!在学校!他们找到了我!”
“他们”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空气里。
她猛地抬起一只颤抖的手,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真丝睡裙,仿佛要遏制住心脏被撕裂的剧痛。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死白:
“二十万…”她重复着这个数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里充满了荒诞和极致的痛苦。
“就…就二十万!一个…一个足够做我爷爷的…老…老头…要出二十万‘彩礼’…买我…”
她像是被这个事实本身恶心到了极点,剧烈地干呕了一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更多的泪水决堤而下。
看着她被如此巨大的屈辱和绝望撕扯,我胸腔里堵得发慌,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
愤怒的咒骂、无力的安慰、空洞的鼓励。
却在触及她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时,瞬间冻结、粉碎,最终化为一片哑然。
我该说什么?
说“别怕”?在那二十万和“买”字面前,何等苍白可笑。
说“报警”?她最想逃离的,或许正是被那家人再次卷入公众视野。
说“你还有我”?这僭越了我们冰冷交易的本质。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轻浮而愚蠢。
最终,我只是沉默地伸出手,不是去触碰她颤抖的肩膀,而是轻轻握住了桌上那杯被她遗忘的猴王47金酒。
人心真的难测啊!这女孩坚强的让人心痛。
指尖感受到杯壁沁骨的冰凉。
我缓缓将酒杯推到她面前,动作轻柔。
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就喝一口吧。
醉酒可能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喝吧。”
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疲惫,“酒还在,传说…或许还没失效。”
她没有看我,空洞的目光。
似乎在回忆自己的曾经。自己那痛苦的曾经。
但那只紧抓着胸口睡裙、指节泛白的手。
却微微松开了些。
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任由自己瘫软在冰冷的椅背上。
然后,她抬起另一只颤抖的手,没有去拿杯子,而是直接抓住了那冰凉的瓶身。
那瓶被我放在桌边的猴王47。
她甚至没有倒进杯子。
只是用尽力气,拔开了沉重的瓶塞。
浓烈复杂的植物香气瞬间在空气中炸开,比杯中的更为原始、更具冲击力。
她仰起头,瓶口对着苍白的嘴唇,在泪水的咸涩中,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冰凉、带着无数奇异香料冲击的液体,如同灼热的岩浆混合着极地寒流,粗暴地冲过她的喉咙。
她剧烈地呛咳起来,眼泪流得更凶,身体因这猛烈的刺激而蜷缩颤抖,但她没有停下。
咳嗽稍平,她又灌下了第二口、第三口……仿佛那不是酒,而是能焚毁一切痛苦和肮脏交易的圣火,或是能冻结所有绝望的寒冰。
我看着她近乎自毁般的痛饮,没有阻止。
此刻的麻木与焚烧,或许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也拿起那杯早已准备好的尼克诺拉杯,杯中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不少,稀释了酒液的浓度,却让那复杂的芬芳更加柔和地弥漫开。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将那清冽中带着苦涩的回甘,一口一口,饮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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