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九尾狐
那侍女吓得瘫在地上，发髻都散了，珠钗滚得满地都是，其中一支金步摇撞在龙纹柱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圣武国主指着狐狸，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句：“坂本……坂本家的女儿……怎么会……”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竟带着血丝，落在白狐裘上，像雪地里溅了朵红梅。?
圣武国主咳了半晌，才喘着气呵呵笑道：“大友法师，您一定搞错了。玉藻姑娘是武士坂本家的女儿，出身清白得很！当年坂本带她入宫时，还捧着三代人的户籍文书呢。”?
大友高聪冷冷笑道：“陛下，此女进宫多久了？”?
“三年左右。”圣武国主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自那以后，陛下是不是精力渐渐萎靡，身体每况愈下？”大友高聪步步紧逼，赤红的脸上泛起诡异的红光，指尖的符纹也跟着亮了起来。?
圣武天皇想了想，默不作声，只是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像要把肺咳出来。那玉藻急忙膝行几步，泪如雨下：“陛下，臣妾这些年尽心服侍，端茶送水从未懈怠，夜里您咳喘时，臣妾都是彻夜守着，毫无二心，怎能凭法师一句话就成了妖邪？”她发髻散乱，珠钗滚落一地，哭得梨花带雨，倒比殿里的菩萨像更惹人怜。?
李穆看得心头微动，想起家乡茶馆里说的那些狐妖故事，总说它们擅长魅惑人心，可眼前这女子哭得真切，倒不像装出来的。他悄悄拽了拽张云鹤的衣袖，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了——张云鹤正盯着玉藻的裙摆，那里不知何时沾了片落叶，竟在她哭泣时微微颤动，像是有风吹过，可殿里的门窗都关得严实。?
大友高聪厉声道：“是不是妖邪，一试便知！”说着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的符纹突然暴涨，红光映得他半边脸都成了血色，眼看就要施法。?
“慢着！”光明皇后忽然喝道，声音不大，却像块寒冰砸在热油里，让殿内的空气都凝固了。她缓缓走到大友面前，金步摇的流苏扫过对方的衣襟，沉声道：“陛下面前，不得无礼。宫廷禁地，不是你们说动手就动手的地方。”
“皇后教训的是。”大友高聪连忙跪地赔罪，额头磕在青砖上，发出“咚”的闷响，“臣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只是急于为陛下除祟，才失了分寸。”?
光明皇后点点头，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像春风拂过湖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卿家的忠心，自然不消说了。不过凡事得讲个规矩，若没有规矩法度，这世道便要乱了。你们说是不是？”?
“皇后说的是！”犬养等人齐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恭敬。?
光明皇后转身面向玉藻，语气柔和了几分：“玉儿，你进宫多年，一直尽心服侍陛下，端汤喂药从无差错，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谢皇后娘娘夸奖。”玉藻连忙谢道，泪水还在往下掉，落在衣襟上洇出大片湿痕。?
光明皇后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今日这事，若没有个交代，只怕谁也过不去。玉藻，你且委屈一下吧。”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玉藻的身子猛地一颤。?
那叫玉藻的侍女抬起头，惊愕地望着光明皇后，眼里的泪水都忘了流，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并不看她，转向大友高聪：“倘若是法师看走了眼，冤枉了好人，又该如何呢？”?
“臣必切腹自尽，以谢天下！”大友高聪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得震得梁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他赤红的脸上满是笃定，仿佛胜券在握。?
皇后点点头，对圣武国主说：“陛下，您看。”?
“按皇后的意思办。”圣武国主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脸色比刚才更黄了，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大友高聪露出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那么，臣就动手了。”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那光芒比殿里的烛火还要亮，照得人睁不开眼。大友高聪以指代笔，凌空疾书，金光在半空中竟然凝聚不散，渐渐汇聚成一道扭曲的符文，符文周围盘旋着细小的黑气，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嘶吼。“哈！”大友高聪猛地一喝，那道符文闪电般射向玉藻，带着破空的锐响。?
玉藻顿生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刺破大殿，震得李穆耳膜生疼。他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看见张云鹤猛地站直了身子，指尖的黄符“腾”地燃起火焰，眼神里没了半分玩笑的神色。?
“保护好国主与皇后！”犬养广刀话音甫落，阳胡玉陈和山背日立齐齐站在国主和皇后身前，两人袍袖一挥，升起两道黑气屏障，将圣武国主和光明皇后护在后面，那黑气里隐约能看见无数扭曲的人脸，看得李穆胃里一阵翻涌。?
大友高聪朗声道：“诸位不要慌张，这妖孽已被我封印住，动弹不得！”他站在玉藻面前，双手结印，那暗黄色的光芒如同渔网般收紧，将玉藻牢牢罩在里面。?
此时，那玉藻全身已被暗黄色的光芒笼罩住，她奋力挣扎，手脚乱蹬，却始终挣脱不了，每动一下，光芒就收紧一分，勒得她皮肤上渗出细密的血珠。只见那光芒如同渔网一般，越收越紧，玉藻的身形也越来越小，萎靡不振地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
躲在角落里的李穆目瞪口呆，攥着平安符的手指都要嵌进肉里，他看着玉藻痛苦的模样，心里竟生出几分不忍，可想起张云鹤说的九尾狐吸人精魄的传闻，又不知该信谁。张云鹤却微微点头，似乎在称赞大友高聪的手段，可李穆看见他另一只手悄悄掐了个法诀，指尖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妖孽，还不现出原型！”大友高聪厉喝一声，声音里带着魔力，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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