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到底是谁干的?”
谢笙晓像被火烧了一样猛地一抖。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几乎不成调:“我的事,你别管。”
她不想让他卷入她的泥潭。
“别管?”
方淮眼睛都红了,眼眶布满血丝。
他松开她的伤,一把掐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自己。
“以前我碰你一下你都要哭,说我不疼你。现在你被人伤成这样,你脾气呢?你本事呢?你当年不是最倔强、最不肯低头的吗?现在呢?”
谢笙晓盯着他,瞳孔深处映出他愤怒又心痛的脸。
眼泪终于没忍住,一颗一颗砸在他掐着她的手上。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想逃,却无处可逃。
她也想跑。
可她能往哪儿跑?
那时的叶轩根本就是个疯子。
而她又被钱困住,走不了。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
“告诉我,是谁。”
“又能怎样?”
谢笙晓苦笑一声,嘴角勉强扯动。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
“你知道名字,然后呢?”
她扯了扯嘴角,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你能把他杀了?还是替我报仇?”
她太懂权力的厉害了。
方淮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为了她孤身犯险的少年。
杀人?
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她有这个念头,也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她只是一个被抛弃、被伤害的女人。
而他,却已站在高处,手握话语权。
再说了,他们早就分开了。
他又凭什么为她拼命?
六年的时光早已将曾经的誓言冲刷得支离破碎。
那一刻,方淮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阳光明媚的女孩,正被现实一点点剥去天真。
那一瞬间,心疼和藏了六年的感情全冲垮了理智。
他下意识地低头,想用自己的嘴唇堵住她那些尖锐的话。
六年来的思念、自责、悔恨,全都化作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
他想触碰她,想用亲吻证明她还活着。
就在方淮靠近的那一刻,谢笙晓猛地侧过头,拼尽全力一把推开他。
“你到底要干嘛?方淮,你究竟想怎么样?”
她已经顾不上什么体面了,一边挣扎,一边又抓又挠。
她不能允许自己再次沉沦。
她宁愿疼,宁愿恨,也不愿再被虚假的温情蒙蔽。
方淮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脸上立刻留下两道鲜红的血痕。
但他没发火,反而露出一抹轻笑,语气甚至带着点打趣。
“你还是一点没变……生气了就爱动手。”
那时她一生气就打他,而他总是笑着抱住她,说“打够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手”。
记忆闸门轰然开启。
童年巷口的蝉鸣、雨天共撑一把伞的温存……
一幕幕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她曾那么信任他,依赖他,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他。
可如今,他站在光里,而她却被推入深渊。
她气得直发抖,还想继续打他。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那震动从她的口袋传来,一声接一声。
是谢笙晓的手机。
她浑身一僵,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指甲上还沾着他皮肤的血迹。
那声音太熟悉了。
是医院的专线号码。
她突然意识到,此刻不该沉溺于过去。
她强压住内心的慌乱与恐惧,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方淮那令人窒息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几乎踉跄着跌坐在地,却完全顾不上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终于从夹缝里摸出了那部一直在疯狂震动的手机。
屏幕在昏暗的车内发出刺眼的光。
来电显示赫然跳出一行字。
是巧巧的医生!
这么晚了,医生怎么会突然打来电话?
从来不会有事的时候深夜来电。
只有出事了才会这样!
一定是巧巧出事了!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便传来护士的声音。
“谢小姐!谢小姐!您听得到吗?巧巧心跳突然飙到一百九十!血压也高得吓人!已经出现呼吸急促和抽搐症状!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您必须马上来医院!马上!”
“我……我这就来!我马上到!求你们……求你们一定要救她……求你们别让她出事……”
谢笙晓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带着哭腔,几乎是在哀求。
她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视线一片模糊。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上了。
连鞋子都没穿好,就猛地伸手去推副驾驶的车门,想要跳下车跑去医院。
可就在车门刚开一条缝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从旁伸出,猛地将她拽了回去。
“你就打算这样光着出去?”
方淮的声音冷厉压抑。
他眼神一沉,毫不留情地将她整个人按回座椅。
“坐好!别添乱!我送你去!”
谢笙晓身体一僵,整个人被压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那一瞬的冲击让她短暂地冷静了一瞬。
对,方淮有车。
而且他开车很快。
只有他能最快带她赶到医院!
想到这里,她再也无法克制,猛地抬手拍打座椅。
“快开车!去人民医院!求你了,快开车!快啊!再快一点!巧巧在抢救……她还那么小……她不能出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只剩抽泣。
她不可以失去巧巧,绝对不能。
如果连巧巧也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一路上,谢笙晓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双手攥着胸前那件破烂不堪的礼服。
可那根本无济于事。
礼服的侧腰撕裂,胸口大敞。
她只能勉强用手臂和破布遮掩,狼狈至极。
她既担心着女儿生死未卜的情况,又羞耻于自己此刻这般不堪的模样。
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嘴唇被咬得发白。
方淮从后视镜中瞥见她的模样,眉头紧锁。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左手稳稳地掌控着方向盘,右手却迅速而果断地解开西装纽扣。
三两下脱下那件黑色的外套。
紧接着,他反手一扬。
“穿上。”
“后备箱还有干净裤子,到了医院再换。现在先别冻着。”
“不……不用……”
谢笙晓几乎是本能地拒绝,声音细若游丝。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巧巧,哪里还顾得上穿什么裤子?
她只想快点、再快点赶到医院!
但她还是顺从地将那件宽大而温热的外套披在肩上,扣也没扣,只是紧紧裹住自己。
外套上还残留着方淮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雪松与皮革香混合着体温,竟奇异地让她稍稍安定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