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老师傅正熟练地将打发好的奶油一层层叠进瓷杯里。
她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轻轻打开盒子,用小勺挖出中间最软的那一块,小心地送进嘴里。
银色的小勺轻轻碰在瓷杯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那一块最蓬松的慕斯入口的瞬间。
她的舌尖先是触到一丝冰凉。
奶油滑滑的,入口即化,口感还是那么轻,可是……
那一瞬间的愉悦很快就被一种异样感冲淡了。
她闭了闭眼,试图找回记忆中那种熟悉的滋味。
可味蕾上传来的却是一种陌生的甜腻。
味道不一样了。
更甜了,却少了点什么。
那种让她心头一暖、仿佛全世界都在宠她的感觉,不见了。
她忽然想起六年前,哥哥坐在她对面。
“晓晓,这可是你最爱的味道,以后我每个月都给你买。”
那时的阳光也是这样斜照着。
风铃响得清脆,空气中飘着甜香。
而现在,那种被珍视的感觉,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消散在了风里。
只剩下腻在舌尖的甜。
她咽下那一口,喉咙微微发紧。
舌尖残留的甜味久久不散,反而越来越重。
她愣愣地盯着蛋糕,又挖了一勺。
这一勺她吃得更慢,像是在强迫自己去感受。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味道始终无法回到从前。
还是不对。
就像她和方淮之间,早就不是从前了。
六年,一千多个日夜。
她被叶轩囚禁在冰冷的婚姻里。
而方淮,却在另一个城市,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
这蛋糕明明是甜的,吃进嘴里,却全是苦的。
她的舌尖已经被甜味麻痹。
可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硬是没让它落下来。
她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她没说话,一口一口,把整块蛋糕吃了个干净。
吃完后,她收拾好情绪,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站起来。
深吸一口夜晚微凉的风,转身朝巧巧住院的医院走去。
纸盒落入桶中的那一瞬,她没有回头。
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秋夜特有的清冽。
生活就是这样,甜也好,苦也罢。
该咽的,都得咽下去,然后继续走。
第二天下午,城郊监狱。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铁门撞击声,冷得让人骨头发麻。
高墙、电网,冷得让人发抖。
水泥墙高达十米,顶部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电网。
铁门厚重,漆成墨绿色,上面印着“严禁探视无关人员”的红色标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铁锈味。
混合着远处草木腐烂的气息。
这里是谢笙晓每个月必来的地方,雷打不动。
六年来,无论刮风下雨,她从未缺席过一次探视。
哪怕是下着瓢泼大雨,她也会撑着伞,一步步走完那条泥泞的小路。
除了那段被迫嫁给叶轩的黑暗日子,她从没落下过一次和哥哥的见面。
那段日子,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提,更别说是探监了。
叶家的监视如影随形,稍有异动,便会招来毒打与羞辱。
她只能在深夜里偷偷写下哥哥的名字,用指甲刻在床板上,一遍又一遍。
今天,她特意提早到了,手里紧紧捏着魏暮晨给她的那张纸条。
纸条折得整整齐齐,藏在她外套的内袋里。
她时不时伸手摸一摸,确认它还在。
那上面写着几个字:“线索在第七号证物柜,速查。”
她不知道这背后藏着什么,但直觉告诉她。
这是翻案的希望。
她终于见到了哥哥,拿到了证物。
但当真相揭开时,她的心却痛得无法呼吸。
原来是她误会方淮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
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救哥哥出来,让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一个月后,在方淮的帮助下,谢笙晓终于把事情处理完。
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她苦苦支撑六年,如今终得圆满。
可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将哥哥安置好后,谢笙晓发现夜幕早已降临。
冷风一阵阵吹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望着那条流动的光河,眼神有些失焦,思绪翻涌如潮。
终于不再犹豫,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方淮。
很快,那头传来方淮的声音,“晓晓?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笙晓听到他的声音,心口莫名一颤,“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