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如今的赫连霸,不过是一条被拔光了牙、打断了腿的丧家之犬罢了。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想逃回漠北,根本没有胆子再回头看我们一眼。”
她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目光锐利如鹰。
“追杀赫连霸,最多只能再斩获一些残兵败将,对大局,已无太大影响。而且,我们孤军深入草原,一旦被合围,将极其危险。我们的根基,在南境,不在漠北。”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凌厉。
“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北方的金狼。”
她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沙盘上,那座代表着大楚京城的模型之上。
“而是,这座看似繁华,实则早已腐朽生蛆的……京城!”
帐内的所有将领,心头一震。
他们终于明白了楚澜的意图。
驱狼,是为了更好地……屠龙!
“传我将令!”
楚澜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命张五率领步兵主力,押解所有‘赎罪营’的降兵,以及缴获的所有战利品,即刻班师,返回南境!”
“命乌,你率领三千骑兵,随我……前往京城!”
“去京城?”
乌一愣,随即眼中流露出骇人的精光,“城主,您是想……?”
“不。”
楚澜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们不去攻城。”
“我们是……去‘勤王’的。”
她将“勤王”两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戏谑与嘲讽。
“大楚的皇帝,不是下了圣旨,请我们去解京城之围吗?现在,围是解了,我们自然该去京城,向皇帝陛下……‘复命’了。”
……
三日后,大楚京城,德胜门外。
一支军队,正缓缓地向着京城而来。
这支军队,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人。
但他们每一个士兵,都身着精良的黑甲,手持锋利的铁矛,胯下的战马神气非凡。
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刚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滔天杀气!
他们的军容之整齐,气势之强悍,让城楼之上那些禁军,看得两腿发软,心惊胆战。
在这支军队的最前方,是一面迎风招展的、绣着黑色猛虎的南境战旗。
战旗之下,一名身着玄铁战甲、身披红色披风的女子,立马于阵前。
她,正是楚澜。
她的身后,除了乌和一众亲卫,还跟着一辆由黑布蒙着的囚车。
囚车之中,关押着的,正是金狼王庭单于赫连霸的妻儿。
京城城门大开。
以沈牧云为首的文武百官,早已在城门外列队等候。
龙椅之上的景元帝,也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登上了城楼。
当楚澜那张冷艳而平静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景元帝的心脏,猛地一缩。
是他!就是这个女人!
这个被他亲手流放,却又在绝境中崛起的女人!
他看到,楚澜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与城楼之上的他,遥遥对视。
那眼神,平静,淡漠,却又带着一种让他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仿佛,她才是这片天下的君主,而他,不过是一个等待她审判的囚徒。
“南境楚澜,率师勤王,平定北患,特来向陛下……复命。”
楚澜的声音清冷,清晰地传到了城楼之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复命”二字,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景元帝的脸上。
他强撑着帝王的威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楚澜劳苦功高,实乃我大楚栋梁!快快请进城!朕已在宫中备下庆功大宴,为南境的将士们,接风洗尘!”
楚澜却摇了摇头。
“陛下美意,楚澜心领了。”
她的目光,扫过城下那些神情复杂的文武百官,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只是,我南境的将士,习惯了沙场的血腥味,怕是闻不惯京城的脂粉气。”
“庆功宴,就不必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我今日来,只为三件事。”
“第一,”她指了指身后那辆囚车,“此乃金狼部单于赫连霸的妻儿,如何处置,陛下圣裁。”
“第二,”她的目光,如刀子般,落在了人群中几个面色惨白的官员身上,“我父亲的冤案,虽已平反;主犯,已然伏法。但当年构陷他的那些帮凶,如今,可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朝堂之上。我需要陛下,给我一个交代。”
“第三,”楚澜的声音,变得愈发冰冷,“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马鞭,遥遥地指向了城楼之上的景元帝。
“陛下在圣旨中承诺,事成之后,裂土封疆,亦无不可。”
“现在,北患已平。”
“陛下,是时候,兑现您的诺言了。”
楚澜的话,让整个德胜门前,陷入了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在城楼之上那个脸色煞白的皇帝,和城下那个气势凌人的女子之间,来回游移。
兑现诺言?
她要什么?
她已经拥有了整个南方,难道,她还想染指这北方的天下吗?
景元帝身体颤抖着。
他看着城下那三千杀气腾腾的南境铁骑,看着楚澜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心中那点可怜的帝王尊严,早已被恐惧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女王……女王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楚澜笑了。
那笑容,冰冷而讥诮。
“陛下言重了,我不要赏赐。”
“我只是来,拿回一些本就属于我楚家的东西。”
她缓缓收回马鞭。
“当年,我父亲镇守北境二十年,为大楚立下了赫赫战功。他麾下的漠北铁骑,是大楚最锋利的刀。可最终,他却落得一个‘叛国’的罪名,身死名裂。”
“如今,我替大楚平定了北患,所做之事,比之我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我要的,不多。”
“第一,我要整个北境三州,作为我南境军的驻地。从今往后,大楚的北方防线,由我楚澜来守。北境三州的军政、民生、税收,皆由我一人独断,朝廷,不得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