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一弦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赵轶那边你不用操心,宋老爷子已经出手了。”
萧玉希抬头:“那萧赖天呢?”
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赵轶自己都快顶不住了,哪还有空管他。”
季一弦淡淡地回答,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
那天在赌场,赵轶拿萧赖天威胁她。
不让她把事情告诉宋衍,就是怕她反水,两人联手坑他。
他捏着她最软弱的软肋,用亲人的命逼她闭嘴。
她耍了个心眼,没告诉宋衍,也没完全按赵轶的来。
她表面上顺从,暗地里却偷偷留下了证据,藏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后来她想跑出国躲一躲。
可一直不确定赵轶会不会把火撒到萧赖天头上。
护照已经备好,签证也办妥,可她始终没敢迈出那一步。
但她顾不了那么多。
亲情像锁链,捆住她的手脚。
可求生的本能最终还是压倒了迟疑。
活下去,才有翻盘的可能。
现在赵轶的气已经撒在她身上,萧赖天应该安全了。
季一弦忽然换了话题。
“方珞来看过宋衍一次,回去后气得不行,吵着要退婚。”
“为什么?”
萧玉希猛地抬起头,心跳骤然加快。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个消息。
可胸口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紧缩。
让她明白,有些事早已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
季一弦轻轻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要是你未婚夫拼了命去救别的女人,你会怎么想?”
他终于开口,语气温淡。
他没有点名道姓。
可两人都清楚,那个“别的女人”是谁。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萧玉希脸上,声音沉了几分。
“不过你也别担心,宋衍和方珞这婚,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笃定。
萧玉希抬眼看着他,眼神中透着探究。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提醒我什么?”
“我只是想说,”季一弦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宋家这摊事太复杂。你最好别卷进去,对你好,对宋衍也好。”
他说这话时,没有多余的表情。
可正是这份冷静,让萧玉希感到更深的不安。
比起上次在灯红酒绿的会所里见到他时,现在的季一弦少了那份浮于表面的轻佻。
那时的他,一身华服,笑意张扬,眼神游走在觥筹交错之间。
而此刻的他,穿着简单的衬衫,袖口微微卷起,神情沉静。
他走后,萧玉希躺在床上。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忽然有点搞不清自己是谁了。
算是第三者吗?
那个插足别人感情的角色?
可那从来都不是她心里真正想要的生活。
她从未主动索求过什么,也从未奢望过拥有什么。
可偏偏,她一步步走进了这场无法回头的漩涡。
可她和他之间,早就不只是普通的关系了。
那种牵连,早已超越了偶然的相遇与短暂的冲动,变成了某种更深、更沉的东西。
第一次是在那艘游轮上,纯属意外。
海风带着咸涩的气息。
夜色浓得化不开。
她本是去参加一场商务晚宴。
而他出现在她面前时,眼神清冷,气质孤绝。
两人原本毫无交集,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停电,在黑暗的走廊里撞了个满怀。
后来在她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她自己选择了靠近他。
她知道自己在越界,可她无法控制自己。
再之后,是在一家会所的包间。
她走投无路,求他救她。
萧玉希观察了整整两天。
终于搞清楚了宋衍病房外那些保镖换岗的时间。
每天晚上十一点整,旧班撤离,新班接替。
中间有三分钟的空档。
那三分钟,监控会短暂切换信号,走廊陷入短暂的盲区。
晚上,趁着交接班的空隙,她悄悄溜进了病房。
她贴着墙边移动。
心跳却像擂鼓一般,在胸腔里剧烈撞击。
她知道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无法再等。
窗帘没拉上,月光洒进来。
银白色的光线铺在地板上。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整个空间静得可怕,只有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在耳边回响。
她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眼睛闭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头上裹着厚厚的绷带,渗着淡淡的血痕。
身上连着各种机器,管线交错。
滴滴声不断,像是在提醒她,他还活着。
她慢慢坐到床边,双腿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一滴接一滴,落在手背上,又滑落到床单上。
她想忍,却根本忍不住。
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
视线被泪水一次次模糊,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她只好伸手,颤抖着,轻轻勾住他的手指。
他的手冰凉,指尖微微蜷着。
她的手一碰他,他的手指竟然跟着她轻轻颤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心跳瞬间停滞。
随即又疯狂跳动起来。
等宋衍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哭得狼狈不堪的脸。
萧玉希就坐在他床边,双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
萧玉希猛地一愣,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我还没死?”
过了几秒,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慌乱地抬起手,一把捂住他的嘴。
“别瞎说!太不吉利了!不准乱说话!”
她的动作幅度不小,带起一阵风。
床头的水杯都被震得轻轻晃动。
动静传到门外,立刻引起了外面两名保镖的注意。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压低嗓音的讨论。
“刚才好像听见里面有动静……要不要进去看看?”
“别轻举妄动,先等等,别惊扰了宋先生休息。”
萧玉希听到对话,吓得心跳几乎骤停,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想往床底下钻。
就在她刚俯下身,准备往床底挪动的瞬间。
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钻上瘾了?上来。”
她浑身一僵,动作顿时定住,整个人愣在原地。
这句话太熟悉了。
那是他们在石城执行任务时发生的事。
那天她为了躲追杀,慌不择路地钻进了一张老旧木床的底下。
还被他当场撞见,毫不留情地嘲讽了一句“又钻?”。
可她一直以为,他并不知道那是她。
可现在,他居然提起了那件事。
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