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几乎是王卷和三笠刚在卧房内站定,几道穿着紧身夜行衣的身影便如同轻烟般从窗口翻入,带着一身烟火与血腥混合的气息。

是纲手她们回来了。

每个人脸上都罩着寒霜,杀气未敛。

看到王卷和三笠,众人目光交汇,沉重与愤怒在空气中无声碰撞。

“老爷!”

纲手第一个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暴怒。

“去晚了!只剩下一片焦炭!南厂那群该下地狱的秃驴!手脚真他妈利落!”

王卷抬手制止,看向梦子。

“梦子,把你看到的告诉我。”

梦子深吸一口气,而后诉说着事情的经过。

“我溜过去时,赌坊刚开始上客,人还不算太多。管事在柜台后理账。”

“没过多久,来了几个穿着僧袍的光头!”

“他直接拍桌子,要这段时间的常例,说是什么佛祖保佑的钱!管事硬气,没给!说赌坊换了东家,不认以前的规矩!那秃驴脸色就变了,指着管事鼻子骂‘给脸不要脸’,‘南厂的规矩就是佛祖的法旨’…”

“当时赌坊里有赌客听见了,有人忍不住骂开了!骂朝廷不要脸,是吸血鬼...骂得很难听!那几个秃驴被骂得脸发青,被咱们的打手推搡着赶了出去...”

“那几个秃驴走了顶多一刻钟,赌坊里人正多的时候,大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撞碎了!”

“冲进来的全是僧兵!提着戒刀!见人就砍!”

“他们像砍瓜切菜,杀光了所有人!杀完了人,他们就开始翻!柜上的钱匣子,赌客身上的荷包、首饰,全搜刮干净!”

“最后...那个领头的秃驴,让人泼油点火!大火轰一下就起来了!他们就站在外面...看着火势起来才撤走...”

说完这些,她抬起头看向王卷,极其艰难地补充了一句:

“管事...伙计...他们临死前...眼神里没有怨恨你...”

王卷眼底闪过黯然,随即翻涌着冰冷的杀意。

“赌坊的血,不会白流。”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火的刀。

“途律那秃驴的南厂,老子要一定要拆了它!”

王卷侧身,将身后的黑发女子往前一带:

“三笠·阿克曼,九夫人,我们的新家人。”

听到九夫人三个字时候,三笠蹙着眉,而当听到家人的时候,她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

留下三笠与其他夫人们熟络。

王卷走出了雅阁,身影没入夜色之中。

子时,贾衣坊。

“哐!哐!哐!”

砸门声不是敲,是擂!裹着蛮力的拳头砸在厚重的门板上,震得门框簌簌落灰,在死寂的深夜里炸响。

“谁…谁啊?!他娘的要拆房子啊!”

川山贾气急败坏的骂声和踢踏的拖鞋声由远及近。

门栓哗啦响动,厚木门刚拉开一条缝,一股巨力就撞了进来!

王卷挤入门内,反手“砰”地将门拍上。

“王…王老板?!”

川山贾趿拉着鞋,头发支棱着,睡眼惺忪瞬间被惊飞,油灯的火苗被他急促的呼吸吹得乱晃。

王卷没废话,手一挥,五千两的金锭轰然砸在堂屋的青砖地上!

“五千两金,今夜我赌坊被屠,这是近五十个兄弟的抚慰金,帮我找到他们的家人送去。”

王卷略微沉吟,继续道:

“赌坊的赌客也被屠得一干二净,你再帮我个忙......”

丑时,南区,富商赵德贵宅邸后巷。

露水重,石板路泛着冷光。

两个穿着不起眼粗布短褂的汉子缩着脖子,跺着脚,声音却洪亮得能惊醒打盹的野猫。

“造孽啊!真他娘的造孽!”

刀疤脸狠狠啐了一口浓痰,砸在赵宅后门刷着桐油的门板上。

“杀人不眨眼!整个赌坊加上赌客近百来号人!连人带房子烧成白地了!”

旁边的瘦高个立刻接上,嗓门更高几分,像是生怕墙里人听不清。

“可不是嘛!我二姨夫家的表侄就在里头当伙计!才十六!烧得就剩半截焦炭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

他边说边用脚尖使劲踢着墙根,发出“咚咚”的闷响。

门房里值夜的小厮正靠着门打盹,被这动静和话语惊得一哆嗦,瞌睡全吓飞了,脸贴着门缝往外瞧。

内院,暖阁。

赵夫人睡得正沉,身上盖着锦缎被面,屋里熏着安神的暖香。

贴身大丫鬟春桃慌慌张张撞开雕花门,带倒了门口小几上的青花茶盏,“哐当”一声脆响,茶水碎瓷溅了一地。

“夫、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春桃扑到床前,声音抖得不成调,脸白得像纸。

“作死的小蹄子!”

赵夫人被惊醒,拥被坐起,柳眉倒竖。

“大半夜的,号什么丧!”

“老爷...老爷他...”

春桃嘴唇哆嗦,眼泪刷地下来了。

“外头...外头都在传!有人把南区的赌坊屠了!一把火烧得精光!死了好多人!老爷...”

赵夫人心头猛地一沉,昨夜赵德贵确实说去赌坊谈一桩要紧的生意,彻夜未归!她强自镇定。

“胡吣什么!老爷是去谈买卖…”

相似的场景,在庸城南城各处上演:

绸缎庄刘老板家侧门:几个挑着空担子像是刚送完货的苦力,“无意”间高声议论着赌坊惨状,被早起倒夜香的刘家老仆听个正着,夜香桶“哐啷”砸在脚边。

米铺陈掌柜的小院外:两个像是喝多了的醉汉互相搀扶着路过,酒气冲天,哭爹喊娘,连他“在赌坊当账房的好兄弟”都烧成了炭,细节描绘得令人作呕。陈掌柜续弦的年轻小妾正对镜梳妆,尖利的哭嚎声穿透薄薄的窗纸。

清晨,赌坊废墟。

天光惨白,薄雾未散。

昨夜还灯火喧嚣、人声鼎沸的赌坊,此刻只剩下一片冒着缕缕黑烟的焦黑断壁残垣。

刺鼻的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作呕的熟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钻入每一个靠近者的鼻腔。

断梁残柱斜插在灰烬中,扭曲变形,如同地狱伸出的枯爪。

一些地方还闪烁着暗红的余烬,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湿漉漉的灰烬,混杂着被烧得乌黑、难以辨认的物体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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