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丹盟密使的身影已立在药田前。
他腰间的丹心令泛着冷白光泽,与昨日山梁上的月光如出一辙。
苏星星正蹲在田边,指尖沾了点晨露抹在灵草叶尖——那株被毒雾啃噬过的青焰草,此刻竟抽出了三枚新叶,叶脉里流转着银线般的药髓。
他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丹盟的密使,昨夜蹲山梁看了半宿,今日又来?”
密使身形微僵,喉结动了动。
他本想端足威严,可目光扫过整片泛着银光的药田时,声音竟有些发虚:“苏小友,丹盟此次是带着诚意来的。”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这是《三州禁药录》,收录了千年来被封禁的丹方。
只要你肯毁了这口鼎,烧了这片田,丹盟可许你入盟,授’丹师令‘,从此位列九阶丹师之尊。“
“毁鼎焚田?”苏星星终于直起腰,转身时嘴角挂着嗤笑。
他的目光扫过密使攥紧的绢帛,落在那枚被冷汗浸得发亮的丹心令上,“你们怕的不是我乱市,是怕我——让所有人都能炼好丹。”
密使脸色骤变:“苏小友莫要胡言!
丹盟立规三千年,为的是......“
“为的是把丹方锁在藏经阁,让只有大派嫡传能看?
让草民药师跪在山门外求一枚残卷?“苏星星打断他,抬手击掌。
山风卷着晨露拂过草庐,陈百草从东侧林子里钻出来,肩头还沾着草屑;柳药娘扶着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那是她被毒雾伤过的儿子,此刻正攥着半块烤红薯,眼睛亮得像星子;苏晴雪抱着一摞玉简从屋内走出来,发梢还沾着鼎炉的丹香;更远处,二十几个穿着补丁麻衣的药师从山坳里转出来,有的背着药篓,有的提着缺了口的丹炉,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星星。
“这些人,”苏星星抬手虚点,“曾被你们拒之门外。
陈伯在街头卖了三十年伤药,连《聚气丹火候诀》都没见过全本;柳药娘救了上百个中毒的百姓,就因为出身草莽,药王谷连’药童‘的牌子都不肯给;晴雪的丹方被丹盟扣了三年,就因为她师父是外门杂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泛红的眼眶,”今日,我要让他们——写自己的药典!“
密使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着那些被丹盟视为“下九流”的药师们挺直腰杆,忽然想起昨日深夜自己攥皱的《三州禁药录》——那上面记着多少丹方?
止血散、护脉丹、驻颜膏......可这些“低阶丹方”,丹盟连让杂役抄录的资格都不肯给。
“取鼎。”苏星星转身走向神农鼎。
鼎身银纹流转,他伸手按住鼎耳,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检测到“仁心之火”共鸣,鼎温 300℃,可刻法入简】。
伏羲琴从袖中飞出,琴面的淡金小字在晨雾中泛着光。
苏星星屈指一弹,琴弦震颤,一道青色光刃裹着琴音劈向鼎口。
鼎中腾起银焰,将“废丹重炼法”“药髓露提取术”“净脉循环阵”三行法诀熔成光流,注入百块玉简。
“师兄!”苏晴雪快步上前,手中的狼毫笔蘸了丹墨,在最后一块玉简上补写:“丹徒教学纲要——每日寅时教火候,辰时讲药性,未时练手法。”她的笔尖微颤,墨迹里渗着泪光,“当年我在丹峰当杂役,跟着灶台偷学了三年,才敢说自己会看丹火。
现在......要让所有想炼丹的人,不用偷。“
陈百草捧着玉简的手在发抖。
他用袖口反复擦了擦玉简表面,像是怕碰碎了什么,忽然扯开嗓子吼:“草民也有丹方可依!”
山风卷着这声吼撞向四周山梁,惊起数只山雀。
不过半日,消息便像长了翅膀——药田里那个被丹盟视作“乱市者”的苏星星,竟把压箱底的丹术刻进玉简,免费分给所有药师。
最先上门的是青岚宗的药童,背着半筐灵米来换玉简;接着是云隐谷的老药农,拄着拐杖走了三天山路;到了傍晚,山脚下的空地上已经挤了上百号人,有穿葛衣的村医,有挑药担的货郎,甚至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乞婆,怀里揣着个缺了口的小陶炉——她说当年给丈夫熬药时,总想着能有本正经丹方。
丹盟密使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些曾经被他视作“蝼蚁”的人,此刻捧着玉简时眼里的光。
他摸了摸怀中的《三州禁药录》,忽然觉得那卷绢帛沉得像块石头。
“你这不是在建盟......是在革命!”他突然冲苏星星喊,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苏星星正给个小药童调整握鼎的手势,闻言抬头笑:“我不革谁的命,只让药——归于该用它的人。”
话音未落,药王谷的传信鸽扑棱棱落在苏晴雪肩头。
她拆开信笺,脸色骤变:“师兄!
柳药娘被执法堂拘了,三日后问罪!
说她私传情报......“
柳药娘的儿子“哇”地哭出声,扑进她怀里。
柳药娘却咬着唇摇头:“我不后悔。
要不是苏公子,我儿子早被毒雾啃光了经脉。“
苏星星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柳药娘脸上的伤痕,想起前日她偷偷塞给自己的药王谷毒丹解法——那是她跪在刑堂三天,用自己的血换的。
“陈伯。”他转身取出一枚刻着药脉纹路的玉牌,“带百宗药师,持《隐药真解》,去药王谷山门前——摆一场’百宗药典会‘。
不为争,只为‘晒’!
让天下人看看,谁在藏药,谁在救人!“
陈百草接过玉牌,重重点头。
他转身时,那些原本挤在药田外的药师们自发跟上,有人解下腰间的药囊系在竹竿上,有人把玉简用红绳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
山路上,百道身影如一条流动的河,朝着药王谷方向涌去。
三日后,药王谷山门前。
晨阳将百块玉简照得透亮,“隐药真解”四个字在玉面上流转着金光。
陈百草站在最前,举着玉简的手稳如磐石:“我们不为闹事,就想让谷主看看,这些丹方救过多少人!”
执法堂的弟子举着降魔杵要驱赶,却被一道苍老的身影拦住。
万药翁抚着雪白的长须,接过陈百草递来的玉简。
他只看了两行,眼眶便红了:“这......这是当年我师父想写却没写成的《草民丹典》啊!”他转身对执法堂弟子吼:“放人!
设宴!
迎客!“
丹盟密使站在远处山头上,望着山门前摆开的百张丹案,望着柳药娘被众人簇拥着走出来时的笑脸,忽然听见“咔”的一声。
他低头,掌心的丹心令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开了。
“叮——系统提示:‘隐药盟’声望突破临界,解锁‘药典共享’权限——可向附属宗门发布技术标准。”
苏星星摸出伏羲琴,琴面上的淡金小字又变了:【碎月湖风起,镜门将开】。
他望着远处的山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经历了这么多,他终于明白,所谓“炼心”,大概就是把锁着丹方的门一扇扇踹开,让阳光照进每一个需要药的角落。
《百宗药典会》落幕次日,苏星星站在草庐前,望着药田里正在给新弟子讲火候的苏晴雪,望着陈百草带着人往山外送玉简的背影,摸了摸神农鼎的鼎耳。
“该去时空宫殿了。”他轻声说。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的身影已融入一道银光。
外界的晨露才刚爬上草叶,时空宫殿里的晨钟,已经敲了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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