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那团金属光泽的黑毛又往外挣了挣,第一只蚀心兽终于完全爬出裂缝。
它肩高过膝,脊背上的鬃毛根根如钢针倒竖,紫焰瞳孔扫过雪地时,被血迹浸透的碎冰“咔嚓”裂开,连带着周围半人高的雪堆都开始泛黄——是灵力被抽干的迹象。
小狐灵在苏星星肩头急得直蹦,毛茸茸的爪子死死揪住他衣领,喉咙里发出破锣似的嘶叫。
苏星星反手摸了摸它炸毛的脑袋,目光却锁在那团鼎光上——白慕言还沉睡着,九尾虚影只剩最后一缕银芒苟延残喘,像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蛛丝。
“退到鼎光里。”他抓住厉寒烟手腕往神农鼎方向带,掌心能触到她脉搏跳得极快,“你刚解了心蛊,别硬撑。”
厉寒烟却反手拽住他,另一只手将心蛊铃举到唇边。
铜铃表面的暗纹突然泛起幽蓝,她咬着唇摇了半下,清脆的铃声裹着梵音镇魂曲的余韵荡开。
正准备扑过来的蚀心兽顿住了,紫焰瞳孔微微收缩,竟像被什么无形的锁链拴住,前爪在雪地上划出深沟。
“它们认铃声为王令......”厉寒烟额角渗出汗珠,“我能拖住片刻,但......”
话音未落,最前头的蚀心兽突然仰起头。
它的喉间滚出一串沙哑的低吼,其他蚀心兽跟着此起彼伏地应和,原本被铃声压制的兽群竟集体转过脑袋——紫焰瞳孔全部对准了鼎光里的白慕言。
“王血未灭,旧主归来。”
这声低语像冰锥扎进苏星星耳中。
他浑身一震,突然想起老狐王残魂说过的“一体双魂”——小九总爱往白慕言身边凑,却又总在她灵力波动时炸毛;白慕言每次使用狐火,小九的影子都会在雪地上拉出九尾的轮廓。
原来那些矛盾不是排斥,是影魂在挣扎!
“小九不是敌人!”苏星星脱口而出,指尖掐进掌心,“它是被蚀化的白慕言的影魂!
封印裂开,影魂先出了!“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警告:目标已被外域法则深度污染,需“九尾天契”引共鸣,否则净化即诛杀】
他额头青筋直跳,刚要去摸腰间的净蛊丹,忽听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天契......在老狐王骨中。”
沙哑的嗓音像砂纸磨过石板。
苏星星转头,看见毒莲婆婆拄着拐杖站在雪坡下,她脸上的蚀纹比之前更深,嘴角还挂着黑血,“但唤醒它......需献祭一尾真火。”
“什么火?”厉寒烟攥紧心蛊铃,“我有梵音真火!”
“不是佛火。”毒莲婆婆咳了两声,黑血溅在雪地上,“是九尾狐族......以命相祭的本命火。”
苏星星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望向鼎光里的白慕言——她只剩一尾虚火了,若再献祭...
“我替她烧。”
厉寒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得刺进每个人耳膜。
她指尖凝出银白光芒,不是梵音镇魂曲的光,是更灼烈的、带着幽蓝底纹的火。
那是她心蛊初解时,从血脉里翻涌出来的、属于真正厉家女儿的本命火。
“寒烟!”苏星星想拦,却见她已经咬破掌心。
鲜血滴进心蛊铃的瞬间,铜铃发出钟鸣般的震颤,一道虚火从她心口窜出,裹着血泪直扑老狐王遗骨。
“轰!”
积雪被气浪掀上半空。
老狐王的白骨突然泛起金光,无数细碎的符文从骨缝里钻出来,在空中交织成一卷泛黄的帛书。
帛书展开的刹那,苏星星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九尾天契:以心印心,以火焚妄】。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帛书捧起。
帛书触到掌心的瞬间,他听见白慕言的心跳声突然清晰起来,一下,两下,像春冰初融的溪流。
“醒来,白慕言。”他跪在鼎光里,将天契轻轻贴在她心口,“小九在等你,厉寒烟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话音刚落,白慕言眉心那点冰晶突然泛起微光。
原本将熄的九尾虚影晃了晃,最末那缕银芒竟缓缓凝结成实体——是一尾青色的狐尾,正随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轻轻颤动。
白慕言眉心那点冰晶“咔”地裂开蛛网纹,碎成星芒溅开的刹那,苏星星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他分明看见,那些细碎的光粒钻进了九尾虚影的银芒里。
下一刻,虚影像被投入热油的雪团,“轰”地暴涨三尺!
第一尾狐毛燃起幽青火焰,如深山老松的树脂在燃烧;第二尾腾起金焰,亮得晃眼,连雪地都镀上了层鎏金;第三尾血焰翻卷,像被抽干的晚霞重新灌进了生机......苏星星数到第七尾时,喉结重重滚动——每尾火焰的颜色,竟与白慕言从前给他讲的狐族传说分毫不差:“青焰镇山,金焰引雷,血焰焚魂......第九尾,是要烧穿阴阳的命火。”
“小九。”
清冷的声音裹着雪粒砸进兽群。
白慕言缓缓起身,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蚀心兽王的影子,“你还记得......我们偷吃供果,被罚扫山门吗?
你蹲在檐角,尾巴尖沾着香灰,非说那是仙粉。“
紫焰瞳孔剧烈震颤。
蚀心兽王的前爪深深陷进雪地,原本锋利的脊刺簌簌掉落,露出底下被蚀纹啃噬得千疮百孔的皮毛。
它喉咙里滚出破碎的呜咽,像是幼狐被踩住尾巴时的哀鸣,又混着成年兽的沙哑。
“咚——”
地脉突然震动,震得苏星星膝盖一弯。
他抬头,正看见百米外那尊半埋在雪里的石雕狐像。
原本浑浊的石眼此刻泛起幽蓝微光,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底下覆盖千年的银鳞——是活了!
“吼——”
守兽仰天长啸,声浪掀飞十丈内的积雪。
它庞大的身躯挡在苏星星与兽群之间,银鳞折射的寒光像道城墙。
苏星星这才发现,守兽脖颈处的鳞片纹路,竟与老狐王遗骨上的符文完全吻合——原来地脉守兽,是狐族用本命精血喂养的护族灵!
“姐姐......”
蚀心兽王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琉璃,“我好痛......那些黑虫在啃我的骨头,我不想杀你......”它的紫焰眼窝里渗出血泪,滴在雪地上滋滋作响,“但它们说,只要杀了你,我就能不痛......”
白慕言迈出一步,九尾展开成火环将小九圈在中央。
她伸手触碰小九额头,青焰顺着指尖爬上兽身,“那就不杀。
我带你回来。“
净化之力渗入的瞬间,小九浑身剧颤。
蚀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原本雪白的狐毛。
苏星星刚松口气,忽听身后传来刺啦一声——是蚀心兽群的锁链断了!
“情?真是可笑。”
阴冷的笑声裹着腐臭的风灌进耳中。
苏星星转头,瞳孔骤缩——雪地中央不知何时立着道黑影,那影子的轮廓竟与厉寒烟分毫不差,只是双眼泛着幽绿鬼火,手持两柄心蛊铃,“你破一魂印,毁不了万蛊根。
这世界,终将沦为我蚀渊养料。“
“是蚀心宗主的意志!”厉寒烟突然攥紧他手腕,心蛊铃在掌心发烫,“他借我的影魂降临!”
话音未落,小九的紫焰眼突然重新亮起!
它原本软化的脊刺再度根根倒竖,喉间发出非人的嘶吼,竟一口咬向白慕言左肩!
“小心!”苏星星扑过去,却被守兽的银鳞撞得踉跄——守兽正与暴动的兽群厮杀,腾不出爪。
血花溅上九尾。
白慕言的身子晃了晃,第九尾狐火突然暗了半分。
她望着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望向小九眼底翻涌的黑雾,突然笑了。
那笑容比雪还凉,却比火还烫。
苏星星听见她低低说:“原来你藏在这里......”
蚀心宗主的幻影发出尖啸,两柄心蛊铃同时震颤。
更多的蚀心兽从地缝里爬出,将众人团团围住。
守兽的银鳞开始出现裂痕,毒莲婆婆靠在树桩上,蚀纹已经爬上了脖颈。
白慕言的九尾中,一尾正在缓缓熄灭。
血顺着她的指缝滴落,染红了月白长裙。
她却仰起头,望着被狐火映红的天空,轻声道:“苏星星,你说......”
话未说完,又一口黑血从她唇间溢出。
苏星星冲过去接住她,触到她后背时,掌心一片湿热——原来小九这一口,竟咬穿了她的灵脉。
“别急。”白慕言伸手抹掉他脸上的血,琥珀色的瞳孔里跳动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光,“我烧完这尾......”她顿了顿,尾音轻得像叹息,“就带你去看真正的狐火。”
蚀心宗主的幻影突然凝固。
它望着白慕言眉心重新凝聚的冰晶,喉间发出类似恐惧的嘶叫:“不可能!
你明明只剩......“
“只剩一尾?”白慕言笑了,“可你忘了——”她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簇幽蓝火焰,与厉寒烟之前献祭的虚火如出一辙,“我还有,替人烧的命火。”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