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星的残魂在黑暗里打着旋儿,像片被狂风吹散的纸鸢。
他能清晰感知到元婴的裂痕正顺着灵脉蔓延,每道细碎的疼都像被人拿细针挑着魂魄戳——那是法则反噬在啃噬他的命基。
神农鼎的嗡鸣从识海深处渗出来,像是老态龙钟的老者在咳嗽,一下比一下弱,最后竟化作一声绵长的呜咽,彻底没了动静。
“叮——”系统机械音炸响时,他的残魂正被一团黑紫色的乱流卷得发晕。
【检测到宿主丹田碎裂,元婴萎靡度87%。
生命体征:物量值0.3/10,力值1.2/100。】
【时空宫殿自主激活条件达成。是否转移残魂至时空宫殿续命?】
苏星星想笑,可残魂哪有笑的力气?
他想起白慕言最后拽住他衣角的手,凉得像块冰;想起厉寒烟喝药时睫毛上沾的雪,晃得他心尖发颤。
要是就这么散了,谁去烧外域的老巢?
谁给厉寒烟续完最后那口命?
“不进去......我就真成灰了。”他残魂凝成的意识体扯动着,往那道突然浮现的青铜门扉撞去。
门开的刹那,血雾裹着熟悉的药香涌进来。
苏星星踉跄着站稳,抬眼便撞进记忆里的画面——褪色的朱漆柜台,缺了角的药碾子,梁上悬着的风干陈皮还挂着细密的白霜。
檐下铜铃被血雾吹得轻响,“叮铃叮铃”,和他十二岁那年被赶去医馆当杂役时,清晨扫阶听到的声响分毫不差。
“情魄未灭,心脉尚温......”
沙哑的低语从房梁间漏下来。
苏星星仰头,只见一道淡灰色的光雾缠在房梁木榫上,像根快燃尽的香——是老药魂,比三个月前见面时更淡了,淡得几乎要融在血雾里。
“鼎在,医就在。”老药魂的声音裹着药罐熬糊的焦香,“你且看。”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闷响。
三尊半人高的青铜像从血雾里升起来,左首那尊左腿微屈,右掌虚按,衣纹间刻着断成三截的云纹;中间那尊双手交叠于胸,食指与中指并起,指节处的青铜竟泛着与神农鼎相似的金光;右首那尊最是奇异,腰肢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眉眼处的青铜锈都跟着颤动,像条随时要游进雾里的蛇。
“左为’断续律‘,步法残缺却藏生机。”老药魂的光雾晃了晃,“中为’共鸣律‘,指法能引鼎鸣。
右为’柔转律‘,身姿如蛇游隙。“
“叮——”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空宫殿因宿主重伤变异,当前时间流速3年=外界1日。
每日可进入1小时,推拿铜人可模拟实战,获取功法残片。“
苏星星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残魂。
他能看见灵脉里翻涌的黑紫色乱流,那是外域法则反噬留下的毒。“三年......”他喃喃,“外界才过一日,足够我把这乱流理顺了。”
他走向左首的“断续律”铜人。
指尖刚触到青铜的刹那,识海里突然浮现《乾坤缥缈步》的残篇——这是他半年前给青鸾峰女修推拿时悟到的,可惜只得了前半式,后半式总被杂灵根搅得支离破碎。
第一脚踏出,他就倒抽了口冷气。
五灵乱流顺着足尖窜上来,像无数细针在经脉里乱扎。
他踉跄着退了半步,额角的残魂都渗出细密的白丝——那是魂体在崩解。
“你用的是‘避’,不是‘导’。”
清甜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苏星星转头,看见个穿月白裙的姑娘站在药柜前,发间的木簪还是他去年用桃枝削的——是小晴雪的幻影,眼尾那颗泪痣在血雾里泛着暖光。
她抬手,指尖轻轻点在他膻中穴。
残魂被点中的地方泛起涟漪,像块被投入石子的湖。“情魄不是躲伤,”她的声音像春风吹过药田,“是把痛变成路。”
苏星星突然想起在蚀渊里,白慕言燃烧命火时,他明明疼得要炸,却硬是把那团火引着了自己的灵脉——原来痛不是要避开的,是要踩碎了,垫在脚下。
他深吸口气,残魂里的痛突然变得清晰可触。这一次,他没有退。
第一脚踏出,五灵乱流裹着痛意窜上来,他却顺着那股力道拧身,左肩微沉;第二脚踏出,乱流撞在丹田碎裂处,他咬着牙引着那股力往腿弯走;第三脚...
青铜地面被他的残魂踏出淡金色的脚印。“断续律”铜人的眼仁突然亮了,原本断成三截的云纹开始流动,像被春风吹活的溪流。
“咔嚓——”
一声脆响。
铜人的胸口裂开道细纹,枚刻着步法的玉简“当啷”掉在地上。
苏星星弯腰去捡,指尖碰到玉简的刹那,《逆影归虚》的完整功法如潮水般涌进识海——竟是《乾坤缥缈步》的进阶!
血雾里传来老药魂的轻笑,很快又被铜铃的轻响盖过。
苏星星抬头,看见中间那尊“共鸣律”铜人正对着他,指节处的金光比刚才更盛了些。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简,残魂里的痛竟淡了几分。
“明日......”他对着铜人扬了扬下巴,残魂里浮起股子狠劲,“该你了。”
时空守钟的闷响从宫殿深处传来。
苏星星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残魂,最后看了眼那尊“共鸣律”铜人——它的指尖,正隐隐渗出与《幻音迷心诀》相似的波动。
第二日的时空宫殿里,铜铃未响,血雾却比昨日更浓了几分。
苏星星残魂立在“共鸣律”铜人跟前,怀里还揣着昨日从“断续律”那儿得来的《逆影归虚》玉简,指尖能摸到玉质里跳动的韵律——像极了医馆里老药罐沸腾时的震颤。
“系统,开始吧。”他深吸口气,残魂里的痛意被压成细线,“融合《幻音迷心诀》和共鸣律。”
【检测到功法融合启动。当前成功率:17%。】
话音未落,铜人双手突然抬起,食指与中指并起的姿势骤然舒展,指缝间渗出淡金色的音波。
那音波像根细针,直接扎进苏星星识海——不是痛,是乱。
他听见青鸾峰女修的轻笑、厉寒烟咳血时的闷哼、白慕言断剑前的低唤,所有与推拿相关的记忆被搅成一团,五灵杂根的乱流顺着音波窜上来,竟要把他残魂撕成碎片!
“操!”他踉跄后退,残魂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这哪是融合,分明是拆魂!”
“杂根妄图承碑气?”
阴恻恻的冷笑从血雾里渗出来。
苏星星抬头,看见团血红色的雾气凝成半透明的人影——血影傀的投影!
他身披血袍,无情杖上的倒刺泛着冷光,眼窝里跳动着两簇幽蓝鬼火,“你连五灵都统御不了,谈何归一?”
苏星星残魂一震。
他想起十二岁被测出五灵杂根时,长老捏碎测灵玉的冷笑;想起退婚那日,未婚妻把聘礼摔在他脚边时,说的“杂根也配娶我”;想起刚才音波入体时,那些被撕碎的记忆里,全是“废物”“没用”的字眼。
可他突然笑了。
残魂里的痛意化作滚烫的火,烧得那些负面记忆滋滋作响。“你说得对,我是统御不了......”他抹了把残魂上的裂痕,指尖沾着半透明的光,“但我能‘治’!”
血影傀鬼火骤缩:“治?”
“医馆杂役十年,我治过断脉的杂役,治过走火入魔的外门弟子,”苏星星一步步逼近铜人,残魂里翻涌的不再是乱流,而是医馆里抓药时的条理——先分寒热,再辨表里,“推拿是治人,反向推拿......”他指尖点在铜人胸口,“就是治功法!”
铜人突然震颤起来。
苏星星闭着眼,将《幻音迷心诀》的韵律顺着指尖反向灌进去——不是融合,是拆解!
他想起老药魂说“鼎医合一”,想起神农鼎还在识海深处苟延残喘。
残魂里的五灵乱流被他引着,像梳理药草般,把音波里的暴戾抽走,留下最纯粹的共鸣律本源。
铜人眉心裂开道缝,又一枚玉简掉出。
苏星星接住时,识海里炸开《天音引魂术》的完整功法——竟能引动天地共鸣为己用!
血影傀的投影发出尖啸,被突然涌来的药香冲散。
苏星星擦了擦残魂上的汗,望着第三尊“柔转律”铜人,眼里闪着光:“第三日,该你了。”
第七日的时空宫殿,三尊铜人同时浮在半空。
它们的眼仁全亮着,左首“断续律”的云纹流动如河,中间“共鸣律”指尖金波翻涌,右首“柔转律”腰肢扭曲成诡异的螺旋,竟在血雾里转出个漩涡。
“叮——”系统提示音急促,“三律铜人触发联合攻击模式,宿主存活概率:9%。”
苏星星残魂紧绷。
他刚躲过“断续律”扫来的腿风,“共鸣律”的音波已擦着他左肩而过,残魂被撕开道口子;还没站稳,“柔转律”的青铜指尖已点向他丹田碎裂处——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断续为骨,共鸣为血,柔转为筋......三律不归,何以为人?”他咬着牙念出这句话,突然想起小晴雪幻影说的“情魄是把痛变成路”。
五灵乱流在经脉里翻涌,他却没躲,反而迎着“柔转律”的指尖撞上去!
青铜指尖刺入残魂的刹那,苏星星眼前闪过医馆里的药柜——人参补元气,黄连降心火,每味药都有自己的性,却能在药罐里融合成治百病的汤。“三律不也是我的‘药’么?”他低笑,引着“柔转律”的力道往“断续律”的腿风方向带,又用“共鸣律”的音波震散乱流。
三尊铜人突然同时发出嗡鸣。
血雾里传来老药魂的低语:“鼎医合一,方可通神。”
苏星星猛抬头。
他想起神农鼎还在识海深处,想起老药魂说“鼎在,医就在”。
他咬碎舌尖,残魂里渗出金红的光——那是情魄燃烧的火!“鼎为炉,魂为引!”他大喝一声,将神农鼎从识海深处召出,缩小成拇指大小,按在丹田碎裂处。
三枚玉简同时飞起,化为三道流光钻进鼎里。
苏星星残魂剧烈震颤,五灵乱流竟像被磁石吸引般,往鼎里涌去。
他疼得几乎要散,但看见鼎里的光越来越亮,看见乱流在鼎中交织成金色的网——那是五灵归一的网!
“轰——”
虚空中炸响一声清钟。
苏星星的残魂里,一枚半透明的丹缓缓成形。
它没有金丹的圆润,表面布满裂痕,却有三缕气流缠绕:断续如河,共鸣如雾,柔转如蛇。
时空守钟的闷响从宫殿深处传来——这是第九次。
外界不过九日,苏星星却觉得像过了三辈子。
他盘坐在青铜台上,残丹在丹田处明明灭灭,像风中残烛,却每闪一次,就亮一分。
【“三律归一阵”初成,可短暂统御五灵之力。
是否尝试重塑金丹?】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正摸着怀里三枚温热的玉简。
“碎了又怎样?”他抬头,残魂里的光映着血雾,“我拿铜人续命,拿情魄点灯——血影傀,你等我出来。”
话音未落,宫殿外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青铜门剧烈震颤,门缝里渗出刺目的血光。
血影傀的咆哮炸响:“杂种!
你的命,归我无情道!“
苏星星望着残丹,眼神越来越亮。
他知道,重塑金丹需要什么——可能是更多的功法,可能是更纯的灵脉,甚至可能是命悬一线的契机。
但他不怕。
因为他是苏星星,医馆杂役,五灵杂根,却能用铜人续命,用推拿悟功,用残魂烧出一片天。
血光穿透门缝,在他脚边投下狰狞的影子。
而他的残丹,正发出更亮的光。
系统的警告声在识海响起时,他笑了。
【重塑金丹需......】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