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懂谢执凛心里的小九九,立马挺直腰板,故意转头对着白浣晚露出个讨巧的笑,“还是白姑娘心疼我,会扶我!你看谢执凛,就知道欺负我这老人家。”
谢执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他往猪尸的方向推了一把,嘴上不饶道:“再闹,明天回京城去。你去把猪处理一下,老了就该动一动,免得骨头锈住了,往后连路都走不动。”
周先生被他推的一个趔趄,转头瞪他时,假胡子都差点歪掉了,“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我这是年迈体弱,哪能做这种粗活?”
嘴上虽这么喊,身体却诚实地走了。
白浣晚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谢大哥性子偏冷,周先生又带着点“老顽童”的跳脱,两人凑在一起,竟意外的合拍,倒让这寻常的小院多了不少热闹气。
而且,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生疏的客套,也没有长辈与晚辈的拘谨,倒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凑在一起拌嘴都透着股亲昵。
下午饭时间到了,白浣晚做了一桌好吃的。
尤其那道红烧肉。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炖的油亮红透,酱汁裹着肉香飘满了小院,旁边还炒了碟翠绿的青菜,油润润的看着就有食欲。
她把菜端上桌时,周先生已经将猪大拆八块。
“可以开饭啦,谢大哥,周先生。”
白浣晚摆好碗筷,又盛了两碗糙米饭递过去,脸上带着点期待。
这是她第一次在谢家做饭,还特意把红烧肉炖得软烂,想着周先生年纪大,吃着能方便些。
谢临先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肉炖得刚好,入口即化,酱汁的咸香裹着肉香在舌尖散开,一点都不腻人。
他抬眼看向白浣晚,眼底多了几分暖意,轻声道:“味道很好,比如意酒楼做的还香。”
周先生一听,也赶紧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附和,“好吃好吃,白丫头手艺真好。”
说着还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嚼得咯吱响,“这青菜也嫩,你是怎么炒的?回头教教谢小子,让他回去也试试。”
白浣晚刚要开口说就是热油快炒的,就听见谢执凛淡淡开口,“你今天没去看张文远?”
这话一出,桌上的笑声瞬间淡了些。
周先生嚼菜的动作顿了顿,悄悄抬眼瞥了谢执凛一眼。
阿凛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见白丫头刚放松下来吗?
白浣晚也没想到谢执凛会突然这么问,轻声道:“没有,我和他已经退亲了,两人有缘无分也走不到一起,还不如早早断了念想,省得往后彼此为难。”
白浣晚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嚼着,语气很轻,却没什么委屈的调子。
谢执凛瞧着她垂下去的眼睫,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涩意。
他其实是担心她会对张文远余情未了,才忍不住问了出口。
此刻听见她的回答,悬着的心落了半截。
可看着她略显落寞的模样,又有些后悔自己唐突了。
周先生闻言抬起头,嘴里还塞着肉,含糊道:“不合适就分,这才对嘛!那张文远还想用一百文摆脱招娣她娘,明摆着就是让你受委屈,风波压下去了,你倒坐实了坏名声,所以分了好!”
白浣晚被他直白的话逗笑,紧绷的肩也放松了些:“周先生说得是,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这样就挺好,每天绣绣帕子,能顾着自己,也不用操心别的。”
“我看谢小子挺好的,猎户出身身子骨结实,上山能打猎、在家能理事,手脚勤快还心细,最要紧的是待人实诚,不像那些文绉绉的后生。”
“虽说无父无母,可也少了些婆媳妯娌的麻烦,往后过日子清净,不用受旁人闲气。”
周先生放下筷子,眼神在谢执凛和白浣晚之间转了一圈,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所以他这话一出口,白浣晚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赶紧摇头拒绝,“周先生您别乱说,我跟谢大哥就是好朋友,哪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天哪,他真的只把谢执凛当恩人,当好大哥。
周先生却没打算就此打住,又凑上前些,压低声音对白浣晚说:“丫头,我可不是乱说话。你看谢小子,方才在酒楼护着你,买衣服时想着你穿什么合适,连吃饭都记着让你多吃,这般贴心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白浣晚尴尬的没说话,只低头扒拉饭。
谢执凛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没人瞧见他眼底翻涌的偏执与失落。
他没说话,只是夹起碗里的红烧肉,慢慢嚼着,却尝不出半分之前的香,只剩满嘴的寡淡。
周先生暗恼自己多嘴,这会儿白浣晚不说话,阿凛怕是要钻牛角尖。
他赶紧打圆场,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吃饭吃饭,不说些没影的话。”
白浣晚没察觉到谢执凛的异样,只当他是被周先生的玩笑闹得有些不自在,便顺着话头拿起筷子,夹了些青菜放进谢执凛碗里,轻声道:“谢大哥,您多吃点青菜,别总吃肉。”
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谢执凛的碗沿,那点微凉的触感瞬间烫了谢执凛一下。
他抬眼看向白浣晚,眼底的沉郁飞快敛去,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只是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好,你也吃。”
这一顿饭吃的白浣晚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好不容易等到饭吃完,白浣晚几乎是逃似的放下碗筷,转身往家走。
刚走到门口,就见自家方向围了些邻居,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是她娘。
白母看见白浣晚的瞬间,直接将她的破衣物狠狠摔在地上。
“你还知道回来,要不是我下午看见招娣,招娣给我说你去了谢家,我还以为你要在外面疯到天黑。“
“我早就跟你说过,谢家那小子是个猎户,无父无母的,跟咱们家根本不是一路人,你偏要往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