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你来迟了，我已经买下这位姑娘的帕子。她这绣活看着鲜亮，价格也实在，比你磨磨蹭蹭的强多了。”
说着，还伸手拍了拍招娣的手背，像是在炫耀自己选对了人。
“往后这伴手礼的活，就都交给你了，好好做，少不了你的好处。”
招娣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抢了白浣晚的活计，惊喜得指尖都发颤。
原本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把活抢了过来。
这下不仅能赚银子，还能让白浣晚吃瘪，想想都觉得痛快。
白浣晚没急着争辩，只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样帕与招娣的帕子并排放在桌上。
然后指尖点向两块帕子的边角，“老板娘，您仔细看，招娣姑娘的帕子绣线用的是单股，针脚间距也宽，若是客人拿在手里摩挲，不出半月就容易起毛。”
“我这帕子用的是双股劈丝，针脚藏在花纹里，既结实又显精致。”
“您做伴手礼，讲究的是客人拿在手里有面子，若是绣线松散，针脚粗糙，反而会坏了酒楼的名声。”
老板娘的脸色渐渐变了，伸手拿起两块帕子比对，确实如她说的一样。
刚才她没仔细瞧，现在越看越觉得招娣的帕子粗糙。
招娣站在一旁，脸色发白，急忙辩解，“我，我也能用好丝线，只是这次来得急，没来得及准备！”
白浣晚没看她，只看向老板娘，“过段时间就是春游旺季，来酒楼的客人多是带孩子的夫人，她们最在意帕子是否耐脏，是否好用。”
“招娣姑娘的帕子边缘没锁边，孩子若是扯着玩，很容易勾破线头。我这帕子边缘都用了回针锁边，还特意把花纹绣得圆润，不会勾到孩子的衣裳。”
老板娘终是叹了口气，“说的好听，这次你迟了两天，谁知道下次会不会误了我的工期？春游旺季就那么些日子，我总不能等你一个人。”
她把帕子往柜台上一放，语气里仍带着几分犹豫。
虽认可白浣晚的绣活，可迟到的事终究让她心里犯嘀咕。
白浣晚语气诚恳，“老板娘，这次迟到我认，确实是我的错。从村里出发时，本想着准时到您这儿，可路过镇上木匠铺，一眼看见了门口摆着架新轮椅。”
“我那位朋友张文远，前阵子为了护我被石头压断了腿，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出门比登天还难。”
“我实在良心过不去，就进去跟掌柜的商量一下价钱，还约好等会儿去取。这一来二去就耽误了时辰，才让您久等了。”
老板娘眼神里多了几分动容。
生意人最看重情义实诚，白浣晚赶路时还记挂着恩人，可见是个心善可靠的姑娘。
所以，她打算回绝了招娣。
“招娣姑娘，你这绣活看着鲜亮，但经不起细瞧，客人要是拿回去，回头出了问题，该说我如意酒楼糊弄人了。”
她顿了顿，从柜台里取出五十文钱递过去，“这点钱你拿着，就当是我给你的丝线补偿。我这儿呢有别的活计，比如给伙计缝个布衫，补个桌布，往后你要是能把绣活练得再好些，再找你好不好？”
招娣本就憋着火，见老板娘这话明显是推托，哪里肯依？
她一把挥开老板娘的手，五十文钱散落在地，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你这是偏心！凭什么她白浣晚的绣活就好？我看您就是看她会说好听的。”
“今天这活我接定了，您要是不答应，我就站在酒楼门口，让客人都知道您待人不公！”
这话一出，老板娘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
她朝着后厨方向扬了扬下巴，“阿力，阿虎，出来一下。”
很快，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从后厨走出来，腰间还系着沾着面粉的围裙，一看就是酒楼里负责搬货和镇场子的伙计。
两人往老板娘身后一站，气场顿时压得招娣往后缩了缩。
老板娘指了指地上的钱，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威慑，“招娣姑娘，我敬你是个姑娘家，才跟你好好说话。这钱你要么捡起来拿着走，要么我让阿力他们送你出去，只是传出去，说你在如意酒楼撒泼闹事，往后哪个铺子还敢找你做活？”
招娣看着两个壮汉虎视眈眈的模样，心里发怵，可嘴上还硬撑着，“你这是欺负人！”
“我从不欺负人，但也容不得人在我酒楼里闹事。”
老板娘朝阿力递了个眼神，阿力上前一步，弯腰就要捡地上的钱。
招娣见状，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狠狠瞪了看戏的白浣晚一眼，又瞪了老板娘一眼。
终是不敢再纠缠，转身快步跑出了酒楼，连地上的五十文钱都没敢捡。
等招娣走后，老板娘才让阿力阿虎回后厨，转头对白浣晚道：“让你看笑话了，我现在就把帕子钱给你，你赶紧去给你朋友送轮椅去吧！”
白浣晚收好钱，刚走出酒楼拐进一条街巷，就被招娣堵在了巷口。
招娣把自己绣的所有帕子往地上一摔，上前一步揪住白浣晚的衣领。
“白浣晚，你故意的是不是？明明知道我接了活，还特意来跟老板娘显摆你的绣活，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白浣晚用力拍开她的手，语气平静，“我只是来送帕子的，老板娘选谁，看的是绣活好不好，跟我显不显摆没关系。”
“没关系？”招娣冷笑一声，脚狠狠碾过地上的帕子，“若不是你多嘴说我帕子不好，老板娘怎么会变卦？”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独吞这活计！我告诉你，这事没完，往后你别想顺顺利利做绣活！”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扯白浣晚怀里的银钱，却被白浣晚侧身躲开。
白浣晚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眼神冷了几分，“我凭手艺吃饭，你若是有本事，就用绣活赢过我，耍这些手段没用。再纠缠，我就喊人了。”
“官府有规定，无故拦人滋事要罚银杖责，你真要为这点事，闹到官府去丢尽脸面？”
这话戳中了招娣的痛处。
她家里本就不富裕，若是被官府罚银，爹娘定然要打骂她。
更何况被街坊邻居知道她闹到官府，往后再想嫁给张文远就难了。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是不敢再闹，跺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白浣晚看着她的背影，轻轻蹙了蹙眉。
招娣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往后怕是少不了要多些麻烦。
确实如她所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