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更是点起那盏快没油的蜡烛,就着微弱的光熬夜绣,指尖被针扎出小血点也不在意,只想着赶在招娣去镇子前多绣几块。
就这么连熬了一段时间,她终于把所有帕子都绣好,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布包里。
第二天一早,她挎着篮子准备去镇上卖帕子,刚走到村口,就迎面撞见几个村里的大婶。
大婶们惊奇地看着她,“你还在呀,我们大家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这人说着叹了口气,“你爹在村里头没少念叨你,前儿个还蹲在老槐树下跟我们说,孩子长大了,说好话都不愿意回去了。”
“要我说啊,你低低头,认个错,打爹娘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也不用一个人住在后山的老房子,那个地方恐怖的很!”
白浣晚听出对方话里的关心,“大婶,谢谢您惦记,不过我没住后山老房子,现在在谢大哥家搭伙。周先生年纪大了,我也能照顾一二,这样谢大哥也能空闲下来,帮村里邻里看看小病啥的。”
“至于爹娘那边,不是我不低头,是有些事得说清楚,不然就算认了错,往后还是会委屈。”
大婶说到兴头儿上了,“说的太对了呀,做人就得互相帮衬着才好!不像有些人,总爱挑事。”
“就说招娣前几天落水那事,村里谁没听说。说是在河边跟人拌嘴,结果自己掉进去了,回来还哭哭啼啼跟她娘告状,说人家欺负她。”
“依我看啊,若不是她先嘴碎编排别人,哪会有那档子事?”
招娣也是要面子的,哪会说自己是因为嘴碎编排人,被白浣晚教训才掉进河里的?
毕竟在村里,要是让人知道自己是因挑事被收拾,传出去不仅丢面子,往后再想跟人嚼舌根,旁人也得笑话她“自找的”。
白浣晚听到这位婶子说的话后,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招娣了。
往后不必再因她的挑衅动气,也不用费口舌去辩解,直接动手就行。
眼下最要紧的,是去镇子上。
“我给你拿点自家晒的沙盖菜干吧!你这孩子,没爹娘在跟前细致照顾,自己在外头过日子,得好好顾着自个儿的嘴。”
“谢大哥虽好,可男人家哪有那么多细心劲儿?这菜干你收着,早上煮点粥配着吃,暖肚子。晚上炖肉时扔一把,也能多填填肚子,别总想着省,身子垮了可不行。”
大婶说着,就转身往自家方向走,脚步轻快得很,“你等着,我去给你装一布袋子,这菜干耐放,能吃好些日子呢!”
白浣晚忙不迭摆手,想推辞,可大婶已经走远。
没一会儿,大婶就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回来了,把袋子往白浣晚怀里一塞。
“收下吧,这沙盖菜干虽说不是啥稀罕物,可顶管用着呢。咱这地方,也就沙盖能在山里长得旺,去年秋日里拔了不少,晒成干存着,就是想着给大伙解解馋。”
“你别看现在三月了,外面还冷飕飕的,新鲜菜还没长起来,这菜干可就能派上大用场。”
白浣晚抱着袋子,轻声道谢,“大婶,太谢谢您了,您这也太客气。”
她心里暖烘烘的,就好像你走在路上,突然有人笑着夸你辫子梳得齐整。
没有任何预兆!
白浣晚把袋子送回谢家后,坐上牛车往镇上赶。
到了镇上,路过木匠铺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铺子门口摆着一架新做的轮椅
深色的木料打磨得光滑,扶手处没有任何的花纹,但轮子转起来时没有半点声响。
“掌柜的,这轮椅怎么卖?”
白浣晚走进铺子,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掌柜的见她是个健全的姑娘家,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试探问道:“姑娘,你买轮椅是给家里长辈用?”
白浣晚摇摇头,指尖轻轻蹭过轮椅的扶手,“是给一位朋友买的,他之前为了救我,腿受了伤,出门不方便。”
掌柜的手里的刨子顿了顿,“这轮椅我用的是上好的木头,打磨了三天才这么光滑,轮子的木栓也是加固过的,走起来稳当。”
“若是诚心要,我给你算个实价,四百八十文。”
说着,还特意上前转了转轮椅的轮子,发出沉稳的“咕噜”声。
白浣晚心里轻轻一沉,以前攒下的,加上前几天赚的,比她预想价格的还多了三十文。
她没直接说钱不够,只轻声问,“掌柜的,这轮椅的坐子能不能再改得宽些?我那朋友身量不算矮,窄了怕坐着不舒服。”
掌柜的看她这般为朋友着想,心里更添了几分好感。
他绕着轮椅走了一圈,又看了看白浣晚略显窘迫的神色,忽然笑了笑:“罢了,看你这姑娘心善,又是为了报恩。”
“这样吧,我少要你五十文,再送你一块棉垫。”
“棉垫铺在轮椅上坐着暖和,往后要是轮椅有啥小毛病,你让你朋友打发人来,我免费帮着修。”
说着就转身往铺子里头走,没一会儿就抱出一块蓝布棉垫,往轮椅上一铺,刚好合适。
白浣晚连忙道谢,但没急着付钱,反而追问:“掌柜的,这轮子若是走在石子路上,会不会颠得慌?还有这刹车,能撑住力气吗?”
她记着张文远住的地方离村口有段土路,雨天还会积泥,若是轮椅不稳,反而让他遭罪。
掌柜的耐心解释,“你放心,就是两百斤的汉子坐着,也稳当。”
白浣晚又摸了摸轮椅两侧的扶手高度,确认张文远伸手能轻松够到,才放心地把银子递过去。
原本是想攒着以后到镇上租间房子的,可眼下,张文远更需要这架轮椅。
付完钱,她特意跟掌柜的约好,待会儿过来取。
这么一耽搁,等白浣晚赶到如意酒楼,楼里客人不多了。
她一走进去,就看到碍眼的招娣站在老板娘面前,两人有说有笑的。
招娣手里还捧着个木盒,盒里露出一摞绣帕。
这时,老板娘扭头看到了白浣晚,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还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