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酒暖
月光透过窗棂,在封岩侧脸投下细碎的阴影。他指尖的银刃还沾着打磨时的碎屑,听到这话时,动作骤然停住,耳尖竟悄悄泛红——那是被说中心事时,才会有的慌乱。
“胡扯。”他把银刃往桌上一放,声音硬邦邦的,却不敢看怀谷的眼睛,“你道心稳固,灵力恢复得快,怎么会走在我前面?倒是你,总爱硬撑,上次在天阙要是听我的,也不会被玄天道人伤得那么重。”
怀谷看着他别扭的模样,忽然笑了。他伸手,轻轻拽了拽封岩的衣袖:“过来。”
封岩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他的力道,在床边坐下。怀谷抬起手,指尖拂过他掌心未愈的伤口——那是前些日子用魔气压制噬道符余毒时,被反噬所伤,至今还留着淡淡的黑痕。
“你看,”怀谷的指尖温凉,轻轻按在伤口上,“你的伤也没好全。我们俩,谁也别担心谁。”
封岩的身体瞬间僵住。怀谷的灵力顺着指尖传来,带着淡淡的暖意,一点点熨帖着他经脉里残留的戾气。他忽然偏过头,在怀谷的掌心轻轻咬了一下,力道不重,却带着几分撒娇似的蛮横:“知道了。下次再敢硬撑,我就把你酒壶里的桃花酒全倒了。”
怀谷的指尖微微一颤,随即笑出声:“你敢。”
窗外的桃花香飘进来,混着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封岩忽然俯身,将怀谷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声音闷闷的:“怀谷,江南的桃花酒,要等明年春天才能酿新的。”
“嗯。”怀谷轻轻拍着他的背,“等明年,我们一起酿。”
“还要一起去溪边钓鱼。”封岩补充道,“上次我看到老秀才钓上来一条好大的鱼,烤着吃肯定香。”
“好。”
“还要去山顶看日出,像在不冻海那次一样。”
“都好。”
怀谷的声音温柔得像江南的夜雾,封岩听着,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怀谷能感觉到,他周身的魔气渐渐收敛,不再像往常那样带着锋芒,反而像团温顺的暖火,轻轻裹着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怀谷以为封岩睡着了,却听到他轻声问:“怀谷,你说,神族和魔族真的能一直和平下去吗?”
怀谷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轻声道:“会的。只要我们都在。”
他想起天阙之巅,那些重获自由的道心化作星光,落在神族和魔族修士的身上时,他们眼底的惊讶与释然。他想起墨渊长老的弟子跪在地上忏悔时,魔族使者悄悄扶起他的动作。那些细微的瞬间,像江南春雨里的嫩芽,正一点点破土而出。
封岩没有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抱着怀谷的手臂。怀谷能感觉到,他腕间的同命蛊正泛着淡淡的光,与自己的蛊印轻轻相贴,像是在回应着彼此的心意。
第二日清晨,怀谷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他睁开眼,就看到封岩正蹲在桂树下,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老秀才站在一旁,手里端着茶杯,笑得眼睛都眯了。
“醒了?”封岩听到动静,回头笑道,“快来看,我跟老秀才商量好了,明年春天就在这院子里种几棵新的桃树,这样我们就能在院里摘桃花酿酒了。”
怀谷走过去,低头看向地面。封岩用树枝画了个小小的院子,里面有桃树,有石桌,还有两个并肩坐着的小人,旁边写着“怀谷”和“封岩”。笔画虽然笨拙,却透着满满的认真。
老秀才笑着摇了摇扇子:“圣子,魔主倒是有心。这桃树啊,得选惊蛰前后种,成活率才高。到时候我帮你们选树苗。”
怀谷看着地上的画,又看了看封岩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心口暖暖的。他伸手,握住封岩的手,指尖与他的指尖相扣:“好,就等惊蛰。”
阳光透过桂树的枝叶,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腕间的同命蛊泛着淡淡的光。远处传来村民的笑声,是有人在溪边洗衣,还有孩童追逐打闹的声音。
江南的春天,总是这样,带着生生不息的暖意,将所有的寒冷与阴霾,都悄悄融化。
封岩看着怀谷的侧脸,忽然笑了。他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风雨,或许还会有误解,但只要身边有怀谷,只要他们还能一起喝到江南的桃花酒,就没什么可怕的。
他轻轻捏了捏怀谷的手,轻声道:“走,去看看老秀才说的那条溪。说不定今天能钓上鱼来,中午烤着吃。”
怀谷笑着点头,任由封岩牵着他,一步步走出院子。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青色与紫色的衣摆交织在一起,像两道永不分离的光,朝着溪边走去。
溪水潺潺,桃花瓣落在水面上,像一艘艘小小的船。远处的山峰笼罩在薄雾里,近处的桃树结满了青桃,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封岩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怀谷,眼底满是笑意:“怀谷,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江南。”
怀谷望着他,也笑了。
这就是他们的江南。有花,有酒,有彼此,还有一片真正安宁的天地。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这江南的春天,永远充满着希望与温暖。溪畔闲趣
溪边的青石被溪水浸得发凉,封岩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从怀里摸出个简陋的鱼竿——是昨日跟村民借的,线是粗麻拧的,钩是用银刃削的细铁丝,却被他宝贝似的攥在手里。
“老秀才说这溪里有鲫鱼,肉质嫩,烤着吃最香。”封岩一边挂鱼饵,一边头也不抬地跟怀谷说话,“你坐着别动,等我钓上最大的那条给你尝尝。”
怀谷靠在旁边的桃树下,手里拿着本从老秀才那借来的话本,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而是落在封岩身上。阳光落在封岩的紫衣上,泛着淡淡的光泽,他专注挂鱼饵的模样,褪去了往日的戾气,倒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鲜活。
“小心钩子扎到手。”怀谷轻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