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之巅
接下来的三天,怀谷几乎都在打坐中度过。温泉旁的石台上,金色灵力与黑色魔气交织成茧,将他裹在其中——封岩用自身魔气为引,强行压制着他体内的噬道符余毒,代价是自己的掌心不断渗出黑血,每一次运功都像有无数刀刃在啃噬经脉。
第三天清晨,怀谷终于睁开眼。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却能勉强站稳,指尖凝聚的金光虽弱,却带着不容撼动的锋芒。封岩将银刃递给他,自己则拎着一壶桃花酒,往他手里塞了个酒囊:“路上喝,暖暖身子。”
怀谷接过酒囊,指尖触到封岩掌心未愈的伤口,忽然停下脚步:“你不必……”
“少废话。”封岩打断他,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动作笨拙却认真,“同命蛊还在呢,你死了,我难道能独活?”
天阙之巅早已被黑气笼罩。玄天道人的残魂悬浮在半空,周身缠绕着无数扭曲的魂魄,正是这些年被他吞噬的修士道心。玄尘的尸体倒在他脚下,胸口插着的,正是怀谷遗失的那把玉匕。
“圣子终于来了。”玄天道人的声音苍老而诡异,“你的道心纯净,正是我复活的最佳容器。”
怀谷祭出金光,直指玄天道人:“你屠戮生灵,吞噬道心,也配谈‘道’?”
“道?”玄天道人狂笑,“弱肉强食,就是我的道!当年神族与魔族联手封印我,今日,我便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他挥手甩出无数黑色丝线,直刺怀谷和封岩。那些丝线是用修士魂魄所化,触之即死。封岩立刻祭出魔气,与黑色丝线撞在一起,却被丝线缠住手臂,瞬间渗出黑血——是噬道符的力量,正在吞噬他的魔气。
“封岩!”怀谷连忙用金光斩断丝线,却见玄天道人趁机袭来,一掌拍在他胸口。怀谷被震飞出去,重重撞在石柱上,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朵冰晶。
同命蛊在腕间疯狂发烫,封岩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魔气瞬间暴涨:“老东西!敢伤他!”
他持银刃冲向玄天道人,魔气在刃尖凝成黑龙,却被玄天道人轻易化解。玄天道人冷笑:“魔主?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甩出一道黑气,直刺封岩的心脏,“先吞了你的魔气,再拿圣子的道心!”
眼看黑气就要刺中封岩,怀谷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在他身前。黑气穿透怀谷的肩膀,黑色的丝线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噬道符的力量彻底爆发,他的道心开始剧烈震颤。
“怀谷!”封岩抱住他,眼眶通红,“你他妈又护着我!”
怀谷靠在他怀里,咳出一口血,却笑着举起酒囊,往他嘴里倒了口桃花酒:“答应你的……要一起喝……”
酒液入喉,封岩忽然觉得体内的魔气与怀谷的灵力产生了共鸣。腕间的同命蛊发出耀眼的光芒,金色与黑色的力量在两人之间流转,竟形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屏障。
玄天道人看着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神魔之力怎么会相融?!”
“因为道,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怀谷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他与封岩并肩而立,金光与魔气交织成一把巨大的剑,“你不懂,所以你永远成不了道。”
两人同时挥剑,剑刃划破长空,带着苍生的祈愿与彼此的羁绊,直刺玄天道人的残魂。玄天道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魂魄在金光与魔气中渐渐消散,那些被吞噬的修士道心重获自由,化作点点星光,洒落在天阙之巅。
当最后一缕黑气消散时,怀谷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封岩怀里。封岩抱着他,手忙脚乱地喂他疗伤丹药,声音颤抖:“怀谷?怀谷你别睡!我们还要去江南喝桃花酒!”
怀谷缓缓睁开眼,指尖拂过封岩的脸颊:“哭什么……我没死……”
远处传来脚步声,神族和魔族的修士们涌上天阙之巅,看到相拥的两人和消散的黑气,终于明白自己被玄天道人利用。墨渊长老的弟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圣子,魔主,是我们错了!”
封岩抱着怀谷,冷冷地扫过众人:“错了?若不是怀谷,你们早就成了老怪物的养料!”
怀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对众人道:“既往不咎。从今往后,神族与魔族,再无战事。”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天阙之巅。怀谷靠在封岩怀里,看着漫天星光般的道心,忽然笑了。封岩低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带着桃花酒香的吻。
“走,”他轻声道,“回江南喝桃花酒。”
这一次,没有阴谋,没有仇恨,只有并肩而行的两人,和一片真正安宁的天地。他们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彼此在侧,便无所畏惧。
从太微天阙返回江南时,恰逢暮春。溪边的桃树结满了青桃,老秀才在客栈门口挂了块新木牌,上面用墨写着“客满”,实则是特意留给他们的清净。
封岩抱着怀谷踏进院子时,老秀才正坐在桂树下煮茶,见他们回来,笑着递过两杯:“早算着你们今日到,新沏的碧螺春,解乏。”
怀谷靠在藤椅上,接过茶杯时指尖还带着几分虚浮——玄天道人虽灭,噬道符的余毒仍未清尽,他需每日运转灵力压制。封岩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衣袖,看着腕间那道淡金色的蛊印,忽然伸手轻轻按了按:“还疼吗?”
“早不疼了。”怀谷笑了笑,将茶杯递到他唇边,“尝尝?比你那烈酒温和。”
封岩凑过去喝了口,眉头却皱起来:“还是桃花酒好喝。”话虽如此,却没松开握着怀谷手腕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那道蛊印,像是在确认什么。
夜里,怀谷被一阵轻响惊醒。睁眼时,见封岩正坐在窗边,借着月光打磨那把银刃。刀刃反射的光落在他脸上,竟透着几分难得的温柔。
“怎么不睡?”怀谷轻声问。
封岩回头,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怕你又偷偷硬撑。”他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怀谷的额头,“今日打坐时,你灵力又乱了,别以为我没发现。”
怀谷沉默片刻,忽然握住他的手:“封岩,你是不是在怕?”
封岩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别过头:“怕什么?老子是魔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怕我走在你前面。”怀谷的声音很轻,却戳中了封岩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