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从后门溜了。”
鸭舌帽男人答话时，我正用指甲在墙上刻下周律师教的记号，三横一竖加个圆点。
青龙纹身男骂了句脏话：“张浩说她肯定往码头跑，现在分两组拦住她。”
我心头一跳。
他们居然知道我要去城南码头？这下更确定，张姨说的‘他们随时会’是什么意思了。
冷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我抓住机会顺着通风管往前挪，冰渣在脚下咯吱作响，每次移动都像在玩儿命。
下方突然传来动静，我低头看见青龙纹身男，正倚着墙抽烟，烟头明灭间，我瞧见他脖颈处有道蜈蚣状的旧疤。
“妈的，冷库冻死了。”他吐出个白圈。
“张浩跟这娘们儿较什么劲，不就是个女人……操。”
话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
我听见他说：“知道了，马上到。”
等他走远，我从通风口跳下来，差点踩到块碎玻璃。
弯腰捡起时，发现玻璃背面粘着张半融化的照片，竟是张姨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
我把照片塞进口袋，摸到U盘还在裤兜里。
想了想，把它塞进了冷库排水口的缝隙里，这个位置既不会轻易被发现，又能在需要时找回。
我重新调整了鸭舌帽的位置，大摇大摆地走出冷库。
外面已经飘起细雨，我看见自己的“替身”正往相反方向跑，几个保安举着手电追过去。
手机又震动起来，匿名号码发来新消息：“欢迎你来到真正的游戏。”
我冷笑一声，拦了辆出租车。
“城南码头。”
司机是个叼着烟的中年男人，后视镜上挂着全家福。
车子刚启动，我就看见后窗闪过青龙纹身男的脸。
“师傅，能开快点吗？我赶时间。”
“姑娘，这不是拍电影。”司机瞥了眼后视镜。
“后面那辆SUV盯咱们三条街了。”
我心头一紧：“大哥，能把他甩掉吗？”
“坐稳了！”
司机猛打方向盘拐进小巷。
“这地方我熟得很。”
轮胎在湿地上打滑，我死死抓住扶手。
手机屏幕上，周律师的信息不断弹出：“小心蓝色卡车！”
“前方施工绕行！”
司机突然骂了句：“操！真有埋伏！”
前面路口果然横着辆蓝色卡车，车斗里站着几个戴口罩的人。
“抱头！”
司机吼了一声，猛踩油门冲了过去，我听见车顶被刮擦的声响，玻璃碎片簌簌往下掉。
“谢谢啊大哥。”我说着就要掏钱。
“不用了。”司机把烟头摁灭。
“刚才那个信息是周律师发的吧？她说今天要帮个朋友。”
我心一怔：“您认识周律师？”
“三年前我儿子车祸，是她帮我打赢的官司。”司机重新点上烟。
“她说过会有这么一天，让我在这儿等个穿蓝雨衣的女人。”
我低头看看身上借来的外套：“您确定是我？”
“他说了，穿啥不重要，关键是眼神。”司机笑了笑。
“那种拼了命也要活下去的眼神。”
我望着码头方向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张姨手腕上的淤青。
现在看来，那些痕迹根本不是急救时留下的，而是某种特殊的标记……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银行提醒短信：“您尾号6387的账户收到跨境汇款5800美元。”
我愣住了。
这是张姨最后转账的金额，而且汇款方显示的是个陌生公司，永盛国际。
出租车在雨幕中颠簸前行，我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蓝色卡车残影。
司机把烟头甩出窗外：“这地方乱得很，最近总有人蹲这儿。”
“大哥，能绕远点吗？”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纸面被体温烘得发潮。
“前面路口有个修车铺。”司机突然踩住刹车。
“你要是不急，咱们等会儿再走。”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修车铺铁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
几个男人正蹲在门口抽烟，其中一人手里攥着扳手，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手机又震动起来，周律师的信息弹出：“别进修车铺，他们换了人守在那里。”
我刚想回复，司机已经挂挡倒车。
“听你的。”
车子悄无声息地退到岔路口，拐进一条堆满废铁皮的巷子。
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前方路面塌陷了半边，露出锈迹斑斑的下水道口。
我瞥见那个熟悉的U盘形状卡在格栅边缘。
“师傅，能停会儿吗？我有点事。”
“你当我这是公交车？”他嘴上抱怨，还是熄了火。
“十分钟，够了吧？”
“够了，谢谢大哥。”我微微一笑。
踩着积水跑过去，手指刚碰到U盘，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
修车铺后窗探出个脑袋，手里握着把老虎钳。
“操！”
我转身就往回跑，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司机猛按喇叭，车灯扫过巷口时，我看见那个“替身”男人正从副驾座钻出来。
“快上车！”
司机吼得嗓子都哑了。
我扑进后座的瞬间，子dan擦着车顶飞过，在挡风玻璃上炸开蛛网裂纹。
“往哪开？”
司机死死攥着方向盘。
“左转！”我抓起手机，匿名号码又发来新消息。
“永盛国际在码头有仓库，密码是你生日。”
“真邪门。”司机骂了一句。
“他们怎么知道你要去那？”
我心一愣，盯着短信发呆。
这不是张姨的汇款记录吗？她怎么可能……等等，我生日是几号？
手机自动跳出日历提醒：1998年12月7日，就是明天。
“师傅，”我咬咬牙。
“能找个打印店吗？我要看看三年前的报纸。”
“这会儿哪有开门的？”他忽然眼睛一亮。
“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行。”
车子拐进地下车库，停在一扇卷帘门前。
司机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门开了条缝，我们钻了进去。
满墙屏幕映得人脸发青，操作台前坐着个戴棒球帽的女人。
她头也不回：“老规矩，二十分钟。”
“谢了啊，小刘。”司机把车钥匙扔给她。
“帮我看着点。”
女人终于转过脸：“上次的事还没谢你……”
话说到一半，她看见我，愣住了。
“你怎么……”
“先查报纸。”我把手机递过去。
“三年前的今天。”
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跳出新闻标题：《永盛国际涉嫌走私被查封，负责人张某畏罪潜逃》。
配图是个中年男人，和照片上的陌生人一模一样。
“这是我爸。”女人突然开口。
“三年前他们说他是自杀。”
我猛地抬头：“你爸叫什么名字？”
“张……”
她刚要说话，所有屏幕突然闪了一下，警报声刺破耳膜。
“操！”棒球帽女人扑向控制台。
“他们找到这了！”
司机拽着我就往出口跑：“换条路去码头，这回我认路！”
暴雨砸在脸上很疼，我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回头看见棒球帽女人正抱着主机箱往外冲，她爸的照片还在屏幕上闪烁。
“带上她！”我喊。
司机一脚油门刹住：“上来！”
女人跳进后座时，我看见她手里攥着张光盘，上面用记号笔写着‘1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