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码头弥漫着土的气味。
我死死攥着光盘，棒球帽女人突然扯下导航仪，塑料壳在她手里发出咯吱声。
“别用卫星定位！”
司机哼了一声，方向盘打到底拐进集装箱堆场。
车灯扫过处惊起一群海鸟，扑棱棱的翅膀拍打挡风玻璃，后视镜里两道车灯越来越近，能看清是辆黑色SUV。
“坐好，抓稳！”
司机吼了一声，车子猛地加速冲过积水。
我听见金属碰撞的声响，后窗玻璃哗啦碎了一地。
冷风裹着雨水灌进来，棒球帽女人把格洛克塞到我手里，我注意到她锁骨下方有道淡粉疤痕。
“第一次摸qiang？”她声音有点发抖。
“别怕，后坐力比想象中小。”
我盯着她泛白的关节节，突然想起张姨手腕上的淤青。
那些痕迹根本不是急救时留下的，而是某种特殊暗号，手机又震动起来，周律师的信息弹出：“小心右后方！”
话音未落，车身剧烈晃动。
黑色SUV从侧面撞上来，我们差点撞上集装箱堆。
“去尼玛的，瞎啊！”
司机骂了句脏话，猛踩油门冲出包围圈，我看见副驾储物箱里还躺着几颗子弹，在昏暗中闪着幽光。
“他们为什么追你？”我问棒球帽女人。
她没说话，只是把光盘往内衣里塞了塞，车灯扫过她侧脸时，我忽然觉得她眼熟。
三年前那则新闻浮现在脑海，永盛国际负责人张某畏罪潜逃，配图就是她爸。
集装箱迷宫尽头亮起探照灯，司机一咬牙。
“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他掏出条旧围巾扔给我。
“套头上，别露脸。”
我刚跳下车，就听见身后传来qiang声。
回头看见司机摇下车窗朝天开了一qiang，黑色SUV立即掉头追过去。
棒球帽女人拽着我就往码头深处跑，咸腥的海风里还有机油味。
“你怎么知道那个司机？”我喘着气问。
她停住脚步，黑暗中眼睛亮得吓人。
“三年前他替我爸顶罪。”她掀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手术疤痕。
“这里藏着微型追踪器，他们以为我死了。”
货轮黑影在远处矗立，像头沉睡的巨兽。
我们猫着腰穿过生锈的登船梯，水里的鱼腥味直冲鼻腔。
舱门推开瞬间霉味扑面而来，棒球帽女人却径直走向角落保险箱。
手电筒光柱扫过墙壁，我浑身一颤，红漆喷绘的‘永盛国际’标志旁，赫然贴着我的照片。
照片边角卷起，露出下面压着的另一张照片，张姨和陌生人合影的背面，正是这个船舱！
“等等！”
棒球帽女人突然按住我翻账本的手。
她颤抖着指着某页签字：“这是我爸的笔迹……”
泪水啪嗒砸在纸页上，墨迹晕染开来，监控画面显示交易记录截止日正是三年前其父‘自杀’当天。
我想起张姨比划的手势，突然明白那是银行保险柜密码。
手机又震动起来，匿名号码发来新消息：“1207不是生日，是你出生证明的编号。”
棒球帽女人突然抬头：“他们在外面！”
屋外传来脚步声，皮鞋踩在甲板上的声响越来越近。
她一把将我推进通风管道，自己却往反方向跑，我贴着冰冷的金属壁往前挪，听见下面传来对话:
“张浩说目标带着光盘。”
“先把船开出去。”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有人在敲击。
摩斯密码？我摸索着回应，对方立即撬开通风口，棒球帽女人浑身湿透地爬进来，手里握着半截烧焦的照片。
“他们要沉船灭证。”她声音嘶哑，但发动机还没启动，她突然抓住我手腕。
“如果我出事，去市立图书馆地下一层查缩微胶片。”
就在这时，整艘船猛地一晃。
棒球帽女人脸色大变：“操！他们真敢开船！”
甲板上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接着是铁链哗啦作响。
“去货舱！”
她拽着我钻出通风管，外面传来喊声：“找到了！在B区！”
我们狂奔时踢翻了个铁桶，液体泼洒声引来更多脚步，黑暗中棒球帽女人突然把我推进油布堆，自己却往反方向跑。
我听见qiang声炸响，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青龙纹身男的声音就在头顶。
他举着夜视仪扫视货舱，皮鞋跟敲击甲板的声响越来越近。
我屏住呼吸，感觉U盘硌得胸口疼，刚才趁乱把它从口袋转移到了内衣夹层。
手机突然震动，周律师的信息亮起：“船尾有救生艇。”
我悄悄把空U盘外壳，扔向相反方向，吸引他们注意，果然他们听见脚步声追过去，正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是我。”
棒球帽女人低声说。
她浑身是血，但眼神依然锐利，我们贴着舱壁往船尾移动，远远看见青龙纹身男在用对讲机说话。
“目标分散，分组搜捕。”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船身突然剧烈晃动，棒球帽女人抓住我胳膊。
“他们要凿船底！”
海水开始漫过甲板，我们拼命往救生艇跑，身后传来qiang声，我感觉肩膀一热，却顾不上查看伤势。
救生艇入水瞬间，我看见棒球帽女人脖颈挂着永盛国际工牌，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苦笑了一下。
半张烧焦的照片随浪漂来，我借着闪电看清背面写着。
“以女儿换平安。”
救生艇在浪尖颠簸，我盯着漂远的烧焦照片，棒球帽女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红。
“你受伤了？”
我伸手想扶她，却被冰凉的qiang管抵住太阳穴。
她单手扯开浸血的衣摆，露出腰侧狰狞的弹孔。
“帮我按住止血棉。”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说。
远处货轮传来闷响，船身开始下沉，青龙纹身男带着人影从甲板跃下，橡皮艇引擎声破开雨幕。
“往东港方向划！”她把格洛克塞回我手里，自己却翻出个防水袋。
“里面是备用电池和定位器。“
海水漫过救生艇边缘时，我瞥见她悄悄将什么塞进裤袋，她突然抓住我手腕。
“听着，图书馆地下一层有个保险柜……”话音未落，橡皮艇探照灯已经罩住我们。
qiang声混着雨点砸在水面。
我看见她扑过来时瞳孔里映出的火光，温热液体溅在我脸上，橡皮艇擦着救生艇掠过，有人伸手来抓，被我一qiang打中虎口。
“划！”
她嘶吼着举起另一支qiang。
我们朝相反方向游开，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射击声，我潜入水下，摸到裤袋里的U盘，她不知何时换走了我藏的那枚。
咸涩海水灌进口鼻，我踩着水往货轮残骸游去，爆炸声在身后炸响，火光映出青龙纹身男跳海的身影。
黑暗中只剩我独自一人，攥着真正的光盘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