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
陌生号码又发来新信息:“去第七人民医院地下车库。”
定位显示就在五公里外。
轮胎碾过积水的声响中,我突然想起青龙纹身男最后说的话。
他说什么实验品……那些箱子里的红灯到底是什么?
车灯扫过路边的广告牌,某部科幻电影正在上映,海报上写着‘人类不过是更高级文明的试验品’。
“停车!”我又一次拽住方向盘。
周律师急刹。
前方十字路口亮着红灯,穿校服的女孩撑伞走过斑马线,她伞骨断了两根,伞面被风吹得翻卷起来,像朵残缺的蓝蘑菇。
和我记忆里,张姨送来的那把伞一模一样。
“怎么了?”周律师松开安全带,“你脸色很差。”
我摇下车窗吐了口唾沫,雨水混着眼泪砸在柏油路上。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视频请求。
我按下接听键。
画面晃动着出现一间病房,心电监护仪的曲线正在跳动,镜头缓缓转向床头柜。
一张泛黄的病历卡被雨水洇湿,诊断结果那栏隐约能看清三个字:未分化。
车停在第七人民医院后门时,雨刮器还在机械摆动。
我摸遍口袋确认U盘真的丢了,
“密码是你生日倒数三位。”我喃喃重复张姨的信息。
周律师突然伸手关掉雨刷,挡风玻璃上的水幕,把路灯折射成扭曲的光斑。
他擦拭仪表盘的动作停顿了下,指尖在某个按钮上停留过长,我盯着他手背青筋,想起仓库里青龙纹身男,手腕内侧相同的青色标记。
“你早就知道对吧?”我攥紧半张照片,蓝格子花纹在指腹晕开。
“从三年前开始,所有事都是计划好的。”
周律师没回答,只是转动钥匙熄火。发动机停止轰鸣的瞬间,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
我们沿着漏水的墙壁往地下车库走,积水漫过脚踝,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软体动物身上。
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时,我看见堆叠的器械架间露出半截蓝格子布。
那布料在穿堂风里轻轻飘动,像具残缺的幽灵,走近才发现底下压着金属终端,接线口还插着老式数据线。
“监控探头在三点方向。”
周律师突然拽住我手腕,力度大得疼,他掏出工具包翻找,金属碰撞声,让我想起仓库爆炸时的场景。
记忆里的红灯,此刻与终端指示灯,明明灭灭的节奏意外重合。
我蹲下身掀开布角,老式电脑主机正在嗡嗡作响,输入生日倒数三位的密码时,掌心全是冷汗。
屏幕亮起的瞬间,通风管道传来细微脚步声。
视频自动播放了。
画面里是二十多岁的张姨,怀里抱着婴儿,她穿着和今天一模一样的蓝格子衬衫,只是袖口没有磨损。
背景音混杂着仪器运转声,她低头亲吻婴儿额头时,我看见自己手背上相似的胎记。
画外音响起陌生女声。
“这不可能……”
我往后退撞到器械架,某个轮椅吱呀滚动。转身时正对上周律师的眼睛,他瞳孔收缩的幅度让我想起青龙纹身男。
“三张身份证的事你怎么解释?”我把证件照举到他面前。
“衣柜里的蓝格子衬衫也是你们准备的?”他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敲击键盘的频率突然改变。
终端深处传来文件删除的提示音。
我凑近屏幕,发现加密目录火种-监护人档案正在传输数据,周律师的手悬在鼠标上方,关节泛白。
通风口的脚步声更近了,周律师突然抓住我肩膀:“听着,现在必须......”
话音未落,警报声撕裂寂静,普通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红光笼罩整个车库。
渗水声变成血色液体滴落,墙面上浮现出巨大的投影文字:你是钥匙,也是锁。
“他们来了。”周律师低声说。
我这才发现他的右手一直藏在身后,掌心握着枚银色芯片,边缘还沾着新鲜血迹。
器械架突然倾倒,熟悉的金属碰撞声让我浑身发冷。
三年前那个雨夜,我在孤儿院打翻的正是这样的医疗设备,当时值班护士的蓝格子裙摆掠过眼角,她胸前的工牌写着:张阿姨。
“所以张姨不是真的关心我?”
我盯着芯片上的纹路,和青龙纹身男的一模一样。
“那些参汤、掖被角、生病时守着我……都是演戏?”
周律师的表情出现裂痕。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qiang声打断。
子dan擦过他耳际,墙上投影剧烈晃动,我顺着血水倒影看去,青龙纹身男正站在入口处,雨衣滴水映出他狰狞的笑容。
“跑!”
周律师把我推向手术台。我跌倒时摸到台下凹陷,指甲抠开锈蚀钢板,指尖触到凸起的数字:1207。
唾液分泌突然停止,耳边响起自己急促的心跳。
记忆碎片在红光中闪回:图书馆保险柜里的领养协议、仓库爆炸时的婴儿照片、张姨颤抖的嘴角。
所有线索在此刻串联,真相像手术刀剖开心脏。
青龙纹身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摸到唤醒程序的启动键,想起视频里那个未完成的诊断结果,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你早就知道我是实验品?”我对周律师说,声音比想象中平静,“为什么要帮我?”
他最后的表情像是微笑,嘴角弧度与眼角皱纹,构成欺骗性的样子。
在红光中缓缓站起时,裤脚已被血水浸透,而投影文字开始闪烁:开启终极唤醒程序?
手术台下的钢板边缘割破指尖。血珠顺着数字刻痕渗开。
通风管道的震动声越来越密,像有什么东西在金属腹腔里蠕动。
“跑!”
周律师突然抓住我后领,把我拽离手术台,子dan擦过耳际时,
我看见青龙纹身男握着的qiang管还冒着硝烟,他踩着积水走来,每步都激起暗红色涟漪。
器械架轰然倒塌的瞬间,我扑向终端主机,键盘上残留的体温告诉我。
有人刚刚还在操作,删除进度条卡在87%,加密目录的投影在墙面明明灭灭。
青龙纹身男的皮靴停在我面前。
他弯腰捡起掉落的照片残片,蓝格子布角从指缝垂下来:“三年前孤儿院那场火,你烧了三天三夜都没事。”
他的指甲划过我手腕内侧,“看看这个。”
荧光纹身在红灯下显现,那是串扭曲的条形码,与视频里婴儿手背上的印记完全重合。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电流顺着脊椎往上窜。
“别碰她!”周律师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
他挡在我面前时,我看见他裤袋露出半截注射器,透明液体正在发光。
青龙纹身男突然笑了,他后退两步按住耳麦:“把她带走。”
更多脚步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
“记住,你是钥匙。”他的瞳孔在毒气中收缩成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