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方才还义正辞严的辩驳,此刻尽数化作沉默的尴尬与心虚。
南溪轻哼一声,唇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谁才是真正吃亏的一方。
“诸位放心。”
南溪环视群臣,目光沉沉,语气淡然,但面上却流露出讥讽。
“本宫不会让你们——真正享受到这份‘天大的好处’。”
众人依旧沉默,殿内静得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云衿公主出手杀人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那股子狠厉劲儿,活脱脱像是刽子手转世投胎。
更令人胆寒的是,她那阴阳怪气的本事也不赖。
只要几句话便让满朝大臣进退两难,哑口无言。
南溪神色稍缓,语气里讥诮尽显。
“本宫只是看不惯郑国公这种卑劣小人,趁机教训一下罢了。他啊——在我这儿,纯属特例,不必对标普世。”
郑国公站在殿中,脸色铁青,浑身僵硬。
心中怒火翻涌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咬牙低头。
谁稀罕当这个特例!
我宁愿你当众斥责我,也别拿家产做文章!
南溪语气一沉,目光骤然凌厉,直刺郑国公心窝。
“冒认血脉,欺君骗爵,妄图以假嗣袭承国公之位——郑国公,你不会真以为,本宫只判你与柳氏和离,就此罢休了吧?”
郑国公猛地抬头,眼中惊惧交加。
南溪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群臣,直直望向高座之上的熠文帝。
那双眸子里,既有挑衅,也有暗示。
爹,该你出场了。
熠文帝端坐龙椅,袖中手指微微抽动,背地里早已翻了无数个白眼。
心中嘀咕: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爹呢?
事事抢在前头,威风够了没有?
但此话终归不能说出口。
毕竟他是君,她是臣。
而且更是自己的女儿。
熠文帝只能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而后一锤定音
“郑国公治家无方,勾结邪祟,欺瞒朝廷。即日起,降为康宁侯,爵位虚封,罚一年俸禄,闭门反省三个月。”
原国公,现康宁侯心里发苦。
一眨眼,从手握实权的国公,变成有名无实的闲散侯爷。
更惨的是,这侯位也保不住!
儿子没了,全天下都知道他断了后。
就算他过继侄子,熠文帝估计也不会允准。
没人接班,等他一死,家族的爵位就要被朝廷收回了!
康宁侯心头一紧,仿佛有块巨石压在胸口,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眼前忽地一黑,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四肢发软,竟直接昏了过去。
醒来后,他已经迷迷糊糊地被人搀扶着,脚步虚浮地走回了府邸。
府里已经挂满了白布,素幡低垂。
灵堂设在前厅,香烛缭绕,纸钱飘飞。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腐朽交织的气味,显得格外阴沉。
一个高大粗壮的婆子,穿着粗布孝衣,正蹲在棺材边忙活,嘴里还念念有词。
康宁侯虚弱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柳霜月跪在灵堂,闻言转身淡淡道:“给怀瑾整理遗容。人走了,也该体体面面地下地府。”
偷偷用了隐身符跟来的南溪躲在角落的柱子后,屏住呼吸,悄悄看着这一幕。
心中一阵发紧。
……有点对不住啊。
康宁侯走近几步。
发现那老妇人手里攥着一根三寸多长的铁针。
针身锈迹斑斑,针眼上串着粗糙的桑皮线,线头还沾着暗褐色的污迹。
她另一只手按着一颗发白的脑袋,正低头一针一线地缝。
针尖穿透皮肉,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像是要把这颗脑袋重新钉回脖子上。
“呃……”
康宁侯胃里一阵翻腾,酸水直冲喉咙,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赶紧扭过头去,不敢再看,生怕再看一眼就会当场吐出来。
这一偏头,正好撞上柳霜月的脸。
她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眉目如常,眼神清冷。
跟昨天夜里他看到儿子尸体时一样,冷冷静静的,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日常琐事。
府里丧事办得井井有条。
下人们穿孝戴素,跑前跑后,端茶递水、烧纸焚香,神情肃穆,没一个慌乱的。
这哪是刚出事的样子?
分明早就准备好了。
康宁侯声音发抖,带着惊疑与愤怒。
“儿子被人害死,怀瑾死得那么惨,你怎么还能这么镇定?”
柳霜月扫了他一眼,眼神淡漠如霜,语气冷冷地开口。
“国公爷倒是挺气愤的,一大清早就跑去宫里要说法,趾高气昂、声势浩大,结果呢?要到了吗?皇上有没有给你一个交代?有没有为你那个‘儿子’主持公道?”
康宁侯:“……”
这话像一根尖锐的针,狠狠戳进了他内心最痛的部位。
明明原本是显赫的国公爵位,如今却被贬为区区康宁侯。
不仅失了权势,连身份地位也一落千丈。
这口气他正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如今却又被柳霜月当面揭破,羞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猛地一巴掌狠狠拍在面前的红木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康宁侯额角青筋暴起,眼中怒火燃烧,声音嘶哑地吼道:“柳氏!你还是不是个当娘的?怀瑾死了,你是他亲娘啊!你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连一丝悲痛都看不到,你到底有没有心!你还是不是个人!”
他刚刚从朝堂上退下,浑身还带着压抑的愤怒与不甘。
宫里那件事——关于厉书翊身死的消息,眼下尚未彻底传开。
朝中还在封锁消息,只等后续验尸、奏报定案。
可他不知道的是,柳霜月早已洞悉一切。
更让他心头如焚、怒火中烧的是——
他们夫妻二人的和离之议已经递入礼部,只待圣旨批复。
一旦事成,这女人不仅能脱身离去,还能依律分走他康宁侯府近半的家产。
一想到自己打拼半生积累的金银田产、宅邸奴仆。
竟要被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分走一半。
他几乎气得眼前发黑,眼中杀意翻涌。
真恨不得立刻掐住她的喉咙,让她从此闭嘴!
康宁侯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脸色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