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明右手食指仍抵在扳机上，虎口发麻，耳边嗡鸣未散，视线也还虚浮。
他怔怔地望着枪口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大脑一片空白。
脚步声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赵启明看见戴华向他走来，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赵启明试图举枪，但手臂刚动，就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枪身在颤抖中摇晃，连对准都做不到。
赵启明的瞳孔因恐惧急剧收缩，后背死死抵住冰凉的办公桌边缘。
退无可退。
就在这一瞬，戴华动了。
他身体微沉，左腿前探半步，右足蹬地蓄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
逼近的刹那，他左手疾伸，精准无比地扣死赵启明握枪的手腕。
拇指狠压虎口下方肌腱，四指如铁钩般锁入腕内侧，骤然发力！
“啊！”
赵启明只觉得腕骨几乎被捏碎，剧痛让他本能地向后缩手，却被更强大的力量死死钳制。
他身体歪斜，另一只手刚抬到一半，腕部撕裂般的痛楚猛然加剧，让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
戴华眼神冷冽，毫无波动。他扣紧手腕，微妙地调整角度，手腕向外一拧，同时左手向上一抬。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响。
赵启明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腕骨的错位，那疼痛尖锐地钻入骨髓，瞬间席卷了整条胳膊。
“啊！”
凄厉的哭嚎爆发出来。赵启明身体瘫软下去，眼泪鼻涕横流，脸孔扭曲。
右臂以一个怪异的角度翻折，手腕迅速红肿。剧痛让他五指松开，黑色的五四式手枪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滑向墙角柜子。
戴华并未停顿。他松手，右腿抬起，膝盖微曲，足掌干脆利落地踢在赵启明小腿迎面骨偏下的位置。
赵启明膝窝一软，惨叫着向前弯腰，双手抱住小腿。在他弯腰的瞬间，戴华的右手已然探出，手掌根部猛力顶住其后颈，五指抓住衣领，向下狠狠一摁。
“砰！”
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坚硬的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赵启明眼前一黑，温热的鲜血立刻从额角渗出，沿鼻梁淌下。
戴华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从后腰解下金属手铐，链条轻响。
戴华蹲下身，左手抓住那只错位的手腕，无视赵启明微弱的挣扎，打开铐环，“咔嗒”一声锁死一端。
随即拉过链条，绕过粗实的桌腿，调整长度后，将另一端铐上赵启明的左腕，再次锁死，并用力拽了拽链条确认牢固。
“我的手……断了……”
赵启明瘫在地上，声音破碎，血和泪混在一起滴落。
戴华站起身，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转头看向角落。
张晨正跪在王建国身边，双手死死按在那片被血浸透的衬衫上。
王建国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张晨的手在抖，却丝毫不敢松开。
“张晨！送老王去卫生所！快！”
说完，他弯腰揪住赵启明的衣领，将瘫软的人像拖口袋一样拎起。
赵启明双脚拖地，断腕被铐链牵扯，稍一动弹便疼得面目扭曲。
“别装死！走！”
戴华拽着他向门口走去，语气冷硬。
办公室里，张晨闻声猛地站起。
他红着眼圈，咬牙将王建国的手臂搭上自己肩膀，双手抱住对方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撑。王建国体型沉重，张晨膝盖打颤，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他调整姿势，将大部分重量扛上自己尚且单薄的背脊，一步一步挪向门口。
温热的血不断从王建国胸口涌出，浸透张晨的后背，黏腻而温热，浓重的铁锈味冲入鼻腔。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他不得不倚靠着墙壁稳住身体。
“走！快！”
戴华拽着赵启明在前方开路，推开办公室的门。
赵启明被拖行，脚底在走廊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噪音，因疼痛不时呻吟，却再不敢大声叫喊。
三人踉跄行至楼梯口。
张晨背着王建国落在最后，每下一级台阶，都需先将身上的重量小心前移，再艰难迈步。
他能清晰地感到，背上的躯体越来越沉，呼吸愈显微弱，那濡湿的血液似乎也正逐渐失去温度。
就在他们即将下到一楼大厅，只剩最后几级台阶时。
“砰！”
茶馆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重重砸在墙上！
几名警察冲了进来。为首的是奉城市局的刘局长。
半小时前，他接到赵启明不耐烦的电话，让他来茶馆“处理点小事”。
他满心不情愿，却碍于赵家势力不得不来。警车刚停稳，二楼那声突兀的枪响就如惊雷般炸在他耳边。
“快！上去！”刘局长几乎是本能地拔枪在手，枪口朝下，疾冲入内。
两名警员紧随其后，手按枪套，神情紧张。
刘局长冲至楼梯下方，抬头一看，猛地顿住脚步。
此刻的赵家大少，头发凌乱，涕泪交加，右臂扭曲垂落，腕上分明铐着一副手铐，链条甚至绕在栏杆上。
刘局长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怀疑自己眼花。
那个在奉城不可一世的赵启明，竟会落到这步田地？光天化日之下，在赵家自己的地盘被人打断手铐起来？
奉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震惊过后，职业本能迅速压倒了错愕。无论对方是谁，当众动枪伤人，将赵启明弄成这样，他绝不能坐视不管。
“站住！”刘局长抬臂，枪口指向最前方的戴华，声色俱厉，“全部不许动！把人放下！”
赵启明一见刘局长，他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戴华毫不留情地拽回。
“老刘！刘哥！救我！快救我！这疯子！他要杀我！快抓了他！毙了他！”
刘局长心头剧震。
他死死盯着楼梯上的三人，越看越觉眼熟。
这不就是前几天去市政府报到，后来因岗位不满而离开的那三个人吗？
竟然是他们！
“我再说最后一遍！放下人！”刘局长加重语气，握枪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必须掌控局面。
戴华却恍若未闻，只是侧头对身后的张晨沉声道：“别停，去开车，救王叔要紧，快！”
话音未落，他左手拽紧赵启明，右足向前踏出一步。
步伐不大，却决绝如山。
“不许动！”刘局长手臂一紧，枪口死死瞄住戴华胸膛，厉声警告，“再动我就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