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送钱的人抢了钱然后呢？等着刘腾背后的人用更疯狂的手段来报复？
这个局变成了一个选择题。
要不拿走一百八十万然后面对一个藏在暗处深不可测的敌人无休止的追杀。
要不就老老实实完成交易拿钱消灾从此两清。
李槐看着刘腾那张平静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个男人不是在跟他谈生意。
“好……就按刘老板说的办。”李槐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飘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合作愉快。”刘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优雅仿佛刚刚谈成的不是一笔百万级的黑市交易而是一场高尔夫球赛。
他朝门口走去路过阿勇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看阿勇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那个撬棍下次换个结实点的。刚才抖得太厉害我怕它断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帘走了出去。
门帘晃动隔绝了外面的光线隔间里再次陷入昏暗。
直到刘腾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口阿勇才“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手里的撬棍当啷落地。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李槐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阿勇说：“去把所有能叫来的人都叫来。明天把我们选的那个废弃船坞给我围得像铁桶一样。”
刘腾走出仓库夜风一吹才发觉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又湿又凉。
他脸上的平静伪装在踏入黑暗小巷的瞬间彻底剥落。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划了好几次火柴才终于点燃。
烟头的火光在他指间微微颤抖。
隔间里他表现得像个掌控一切的神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当阿勇那根撬棍几乎要戳到他鼻尖时他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那不是演戏那是赌命。
赌李槐的贪婪最终会输给他的恐惧。
一辆吉普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巷口车灯没有打开。后车门推开戴华从里面探出头声音压得很低：“上车。”
刘腾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迅速钻进车里。
车内一片漆黑只有驾驶座上一个模糊的轮廓。戴华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亮。
“怎么样？”戴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鱼咬钩了。”刘腾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向后靠在座椅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肺里所有的压抑都排空，“一百八十万。明天城东废弃船坞交货。”
戴华没有立刻说话他在黑暗中审视着刘腾的侧脸。他能闻到刘腾身上残留的烟味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从旧仓库里带出来的霉味。
“他没耍花样？”
“想耍没敢。”刘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我给他加了个码。”
接着刘腾把他在隔间里如何将交易拆分把“钱”和“人”彻底剥离的计划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但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凶险却让车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你把你自己当成了诱饵。”戴华总结道。
“不把自己扔出去怎么能让他相信他面对的是一个比他更不要命的亡命徒？”刘腾转过头在昏暗中看着戴华，“李槐这种人混迹底层信奉的是最原始的暴力和恐惧。你跟他讲道理他觉得你软弱。你只有比他更横更不讲规矩才能把他镇住。”
戴华沉默了。
刘腾的计划大胆疯狂甚至可以说是在刀尖上跳舞。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他今天都走不出那个仓库。
“他最后什么反应？”
刘腾轻笑一声“我走的时候他那个叫阿勇的马仔手里的撬棍都快握不住了。我猜他现在应该在疯狂摇人想把明天的船坞变成一个天罗地网。”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戴华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放松，“他越是紧张越是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船坞我们的外围就越安全。”
刘腾点了点头：“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神秘的黑道组织想靠人多势众来找回场子。他根本想不到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伏尔加轿车启动平稳地汇入车流朝着市中心驶去。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逐渐繁华将车内两人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刚才那场发生在城市阴暗角落的生死博弈仿佛被这片霓虹彻底吞噬了无痕迹。
车最终停在了一栋庄严肃穆的大楼前。
市委大院。
门口的警卫看到车牌立刻敬礼放行。
轿车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停在办公楼主楼的台阶下。戴华和刘腾下车快步走上台阶。走廊里灯火通明地面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文件和墨水的味道。
这和一小时前那个霉味、汗臭和恐惧交织的仓库完全是两个世界。
杜兆国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面。
他们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杜兆国中气十足的声音似乎在跟谁通电话。
戴华敲了敲门。
“进来。”
推开门杜兆国刚刚放下电话身上还穿着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脸上带着一丝会议结束后尚未消散的疲惫。看到他们杜兆国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情况如何？”
戴华上前一步言简意赅：“刘腾同志已经和李槐谈妥了。交易金额一百八十万时间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地点在城东三号码头的废弃船坞。”
杜兆国眉头微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废弃船坞？”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那里地形复杂掩体多易守难攻也方便撤离。李槐选这个地方是动了心思的。”
“他确实动了心思。”刘腾接过话将自己如何应对如何反过来利用李槐的贪婪和多疑逼迫对方接受自己的附加条款详细汇报了一遍。
听完刘腾的叙述杜兆国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再仅仅是看待一个普通的办事员。
“釜底抽薪攻心为上。”杜兆国评价道，“你这一手打得漂亮。把李槐的后路给堵死了逼得他只能选择跟我们‘合作’。他现在肯定认为我们是一个比他更庞大更心狠手辣的走私团伙。”
“就是要让他这么认为。”戴华补充，“恐惧会让他失去理智他会把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全部集中在船坞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要么拿到钱要么抓住我们的人。”
杜兆国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墙上的城市地图上他的手指准确地指向了城东码头的位置。
“他的想法正中我们下怀。”杜兆国的声音沉稳有力，“他把人手都抽调过去正好方便我们在外围对他其他的窝点和渠道进行收网。明天交易是假抓捕是真。”
他转过身看着戴华和刘腾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但是不能掉以轻心。李槐是亡命徒狗急了还会跳墙。明天的行动你们两个是核心。戴华你负责外围总指挥。刘腾”他的目光定在刘腾身上，“你还要再辛苦一次去现场送钱。”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去现场意味着要再次面对李槐和他的那帮马仔而且是在对方已经有了准备的情况下。那将不再是一场心理战而是随时可能爆发的真正的流血冲突。
刘腾没有丝毫犹豫立正站好：“保证完成任务！”
杜兆国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度很重。
“注意安全。钱是真的但你的命比那些金子重要一万倍。”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记住你们不是孤军奋战。在船坞周围我们的人会比李槐的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