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戴华能清晰地听到刀尖划破皮革的刺啦声，还有李槐沉重的呼吸声。
“狙击手，报告位置。”戴华对着麦克风，声音压得极低。
“鹰巢就位，目标已锁定，风速三，无遮挡，随时可以开火。”一个冷静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外围小组，有任何异动吗？”
“报告指挥，水陆皆静，没有异常。”
戴华的目光回到沙盘。李槐这只老狐狸，比想象中更狡猾。他在交易现场，用这种方式给刘腾施加压力，也是在试探背后的人。
如果此刻枪响，计划就全盘失败。不仅拿不到赃物，刘腾也会立刻被当成人质，甚至直接撕票。
必须等。
等李槐自以为排除所有危险，精神最松懈的那一刻。
现场，李槐的手很稳。他用刀尖挑开了皮革，露出了里面的金属结构。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电子元件。
窃听器被巧妙地做成了提手内部的一颗结构螺丝，不破坏性拆解，根本看不出端倪。而探测仪的反应，是因为启动窃听器需要微弱的电信号流过整个金属提手，形成了一个暂时的信号场。
李槐皱起了眉。他那个技术手下也凑过来，仔细检查，同样一无所获。
“可能……是这个皮箱的金属提手，材质特殊，对仪器有干扰。”李槐身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开口讲到。
李槐盯着那个提手看了足足半分钟，似乎想把它看穿。
刘腾站在一旁，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但他脸上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被怀疑的恼怒和不耐烦。
“李老板，你到底还想不想交易了？疑神疑鬼地查到现在，要是没问题，是不是该把人放了？”
李槐抬起头，看了刘腾一眼。
他突然笑了。
“刘老板别急嘛。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挥了挥手，“把箱子里的东西，也好好查查。”
另一个手下立刻上前，粗暴地将一捆捆钞票全部倒在地上。
然后，他拿起那只空空如也的牛皮箱，走到厂房角落，用一把大铁锤，咣咣几下，将它砸得稀烂。
指挥部里，戴华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锤击声，反而松了口气。
李槐没有直接对刘腾动手，说明他内心深处还是想要这笔钱的。砸箱子，是一种示威，也是一种发泄。
“报告，我们安放在箱体夹层的备用追踪器，信号消失。”技术员报告。
“意料之中。”戴华的目光毫无波澜，“主窃听器呢？”
“提手被砸烂，窃听器应该也毁了。现在只有刘腾身上的单兵通讯设备在工作，但那个只能接收，不能……”
技术员的话没说完，耳机里突然传来一个新的声音。
是李槐的。
“行了，别查了。”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新的信源传了过来，清晰无比。
这是连戴华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之喜。
李槐现在确信，所有的威胁都已解除。他看着散落一地的钞票，眼神里流露出贪婪。
他让手下开始点钱。
这就是戴华等待的时刻。
当一个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到手的巨大利益上时，他的警惕性会降到最低。
“狙击手。”戴华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等他的人点完钱，李槐会亲自去确认。在他弯腰触碰钱的那一瞬间，开枪。”
“明白。”
“不是击毙。”戴华补充了一句，声音冷冽，“我要活的。打他的手腕，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这堆钱，却一辈子都拿不起来。”
“收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验钞机的声音停了。
“老板，数没错，钱也没问题。”
耳机里，传来李槐满意的轻哼。他果然朝着那堆钱走了过去，弯下了腰。
戴华的手，已经放在了红色总攻按钮上。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监控器上代表狙击手位置的那个红点。
就是现在！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枪响，撕裂了厂房内验钞机停止后短暂的寂静。
子弹精准无比，带着灼热的气流，瞬间洞穿了李槐伸向钱堆的右手手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李槐脸上的贪婪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被一种撕心裂肺的剧痛和彻骨的恐惧彻底吞噬。他甚至没有立刻感觉到疼，只是看到一蓬血雾从自己的手腕炸开，染红了最上面一捆钞票的边角。
那红色，刺眼得像地狱的烙印。
然后，剧痛才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从李槐喉咙里爆发出来。
钱，就在那里。
他却永远碰不到了。
贪婪凝固，碎裂，化为无边的惊恐。
“有狙击手！”
“保护老板！”
李槐的手下终于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惊醒。
“轰！”
“轰！”
厂房脆弱的铁皮大门和几处窗户，被巨大的力量从外部同时破开。
早已部署就位的突击小队，如同从阴影中降生的死神，以雷霆万钧之势强行突入。
他们没有喊话，没有警告。
而是是数枚震撼弹被以精准的抛物线投向人群最密集处。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
紧随其后的是足以撕裂耳膜的巨大轰鸣！
匪徒们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视觉和听觉被完全剥夺，只剩下生理性的耳鸣。
刚刚建立起来的抵抗意志，在绝对的战术优势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瞬间瓦解。
就在第一枚震撼弹炸响的瞬间，刘腾动了。
那声枪响，就是他等待了无数个日夜的信号。
他没有丝毫慌乱，身体的反应甚至比大脑更快。一个迅捷的翻滚，他躲到了一堆废弃的机器零件后面。这里是他的预定掩体，视野良好，又足够隐蔽。
混乱中，他看到李槐的副手勇子，正挣扎着从白光和轰鸣中恢复。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崩溃，反而凭借着一股狠劲，眯着眼，凭感觉摸向腰间的枪。
这家伙是个亡命徒，一旦让他开枪，必然会造成伤亡。
刘腾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
他没有时间去呼叫支援。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