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华点头,没有一句废话。
杜兆国的目光随即移动到地图的另一端。
“另一路,突袭罐头厂。”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淬了冰。
“老李!”
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门立刻被推开,一个身材不高但异常壮实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五十岁上下,脸上有一道陈年旧疤,眼神沉静如水。
“局长。”李振国声音低沉。
“你带二队去城东废弃罐头厂。”杜兆国指着地图,语速极快,“目标是第三车间地下室。入口是假墙,有机关。里面有四个人,都带着家伙,心狠手辣。第二道门有电,记住,先找到总电闸!”
李振国认真听着,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
杜兆国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仓库里有两样东西。账本,和一部电台。”
“电台是首要目标,账本次之。”杜兆国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记住,你带的人都是精锐,用最快速度解决掉守卫,不计代价,不留活口!东西到手,立刻撤离!”
“明白!”李振国重重点头,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等等。”杜兆国叫住他。
李振国停下脚步。
“老李,”杜兆国看着自己的老伙计,声音放缓了一些,“注意安全。”
李振国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算是笑了。
“放心。”
说完,他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杜兆国和戴华。
杜兆国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熟练地检查弹匣,然后插进腰间的枪套。
“赵启明经营奉城多年,关系网错综复杂,招待所里,未必没有他的人。”
他一边整理着装,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今晚的行动,不能出任何纰漏。”
几辆吉普车像黑色的甲虫,碾碎了奉城午夜的寂静。车内,没人说话,只有引擎的低吼和轮胎压过路面的沙沙声。
“减速,关灯。”
车队接近市招待所百米外,杜兆国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吉普车悄无声息地滑入路边的阴影里,引擎熄火。车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道黑影贴着墙根,如狸猫般无声无息地散开,迅速消失在招待所周围的黑暗中。
手势,眼神,配合默契,没有一句多余的口令。
不到三分钟,一个队员悄然返回,对着杜兆国比了个“OK”的手势。
成了。
电话总机房被控制,整栋招待所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前后门,所有能进出的一楼窗户,都已经被他的人盯死。现在,这栋楼里的人,插翅难飞。
杜兆国抽出腰间的手枪,拉开保险,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瞬间安定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队员们已经按照预定计划,准备从正门强攻。
“等等。”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戴华。
杜兆国动作一顿,转过身,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戴华从阴影里走出来,指了指灯火通明的三楼那个最大的套房窗口。
“他们不在那儿。”他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杜兆国的心猛地一沉。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那是幌子。”戴华看都没看杜兆国,目光依然锁定着三楼,“赵启明生性多疑,他从不住最显眼的地方。他真正在的地方,是三楼走廊尽头,一个废弃的杂物间。那里被他改造过,从外面看就是一堵墙。”
“你怎么知道?”杜兆国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几个字。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戴华终于把目光从三楼收回,看向杜兆国,“而且,我知道一条路,可以不惊动任何人,直接到那个杂物间的门口。”
他指了指招待所的侧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的墙后,是送餐电梯。早已经停用了,但还能动。直通三楼走廊。”
杜兆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狂跳。如果戴华说的是真的……那这次行动的成功率将大大提高!但如果他说的是假的……自己和手下的兄弟,就可能一头扎进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他看着戴华,戴华也看着他,眼神清澈,坦然。
妈的!
杜兆国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再次选择了相信。
“你,还有你!”他点了两名最精干的队员,“跟我来!其余人,听我命令,从正面佯攻,动静搞大点!”
他一把拉过戴华:“你,带路。”
……
与此同时,奉城东郊。
废弃的罐头厂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锈迹斑斑,死气沉沉。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腐烂植物混合的怪味。
李振国和他的二队队员,如同融入黑夜的幽灵。
厂区门口的岗哨亭里,两个负责放风的守卫正缩着脖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
其中一个刚把烟头凑到嘴边,身后就贴上来一道影子。他只觉得脖子一凉,眼前一黑,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另一个几乎在同时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两具尸体被无声地拖进黑暗中。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李振国打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刻呈战斗队形,向着厂区深处潜入。
他们脚下的军靴踩在碎石和杂草上,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振国摊开那张戴华画的简易地图,借着一丝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着方向。
第三车间。
找到了。
那是一栋巨大的红砖建筑,窗户上的玻璃大多已经破碎,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李振国带着人,贴着墙壁,绕到车间后面。按照地图的标注,入口就在这面墙的角落。
他伸出手,在冰冷的墙砖上摸索。
一块,两块……
当他的手触摸到第三排第五块砖时,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就是这里!
他按住那块砖,向里一推,再向左平移。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面前的一小片墙壁,竟然无声地向内打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
洞口里吹出的风,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李振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身后的队员已经举起了枪,枪口上的消音器像黑色的獠牙。
他刚准备带人进入,忽然想起了杜兆国和戴华的叮嘱。
“第二道门有电!”
他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副手说:“去配电室,拉总闸!快!”
副手点点头,身影一闪,消失在黑暗里。
李振国和剩下的队员则守在洞口,屏息凝神,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车间深处隐约传来守卫的咳嗽声和骂骂咧咧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