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忙碌的周一，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苏醒破天荒地一整天都没犯困，精神十足地翻着书。
放学铃声一响，教室里瞬间像被投了石子的湖面，喧闹四散开来。
她低下头，开始收拾抽屉，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原本应该去隔壁市学习的物理老师陈东还没回来，替他上课的是教导主任王建平。
他一进门，原本嘈杂的教室像被人按了静音键。
王建平清了清嗓子，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说道：“那个谁，苏醒，待会来办公室跟我说说为什么没交物理作业。”
他的表情平淡，没什么笑意，随后摆摆手：“该放学的都放学吧。”
苏醒愣住了，转头看向同桌何睿：“周末有物理作业？”
何睿双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我记得我提醒你了。”
“可我没收到物理练习册啊——是不是在你那儿？”
何睿一愣，低头翻了翻自己的抽屉，果然摸出两本练习册——其中一本封面上赫然写着“苏醒”。
空气瞬间凝固，尴尬得能滴出水来。
“课代表，我谢谢你啊。”
苏醒扯了扯嘴角，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何睿赶紧把自己的作业翻开，指着该写的那一页：“你先抄上吧，王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
话还没落，苏醒已经刷刷刷抄完了选择和填空，只剩下两道大题空着。
她揉了揉太阳穴：“就这样吧，以我的脑子，这两道大题我写不出来……”
她背上书包，抱着练习册朝办公室走去，回头冲何睿挥了挥手：“课代表，祝我好运。”
何睿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愧疚。
办公室里，此刻只有七班的班主任柯平一个人。
他正把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捧着保温杯慢慢啜着茶，茶水似乎很烫，他时不时发出“斯哈——”的声音。
苏醒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敲门，柯平猛地一抬头，像被人抓包的小孩，慌忙把脚放下去。
两人对视片刻，苏醒小声道：“柯老师好。”
柯平尴尬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装作严肃的样子：“咳咳，不是放学了吗，你来办公室干嘛？”
“王老师让我来的……”苏醒老老实实地回答。
柯平摸了摸鼻子，示意她进来等，随口问道：“六班的苏醒，是吧？”
苏醒点点头，有些意外——没想到七班的班主任会记得她的名字。
柯平像是找到了聊天的切入点，语气热络起来：“我跟你们班的吴老师很熟，她经常提起你。你的诗歌《冬眠》和《归家》写得很好，是不是还有一个叙事文叫《春醒时分》？”
苏醒眨了眨眼，点头。
柯平立刻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地分析：“你用了很多隐喻来表达对朋友的思念……年轻真好啊，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去过山里做支教……”
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王建平带着一股怒气走进来，后面跟着二班的班主任刘源。
刘源一言不发，仿佛这里的人都不存在，径直走到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动作干脆利落。
柯平抬眼问道：“怎么样，三班那两个打架的处理好了没？”
王建平扶了扶眼镜，点了点头。
大概是顾及苏醒在场，他没多说什么，直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苏醒赶紧把练习册递了过去。
王建平翻开一看，选择题全对，可看到两道空白的大题，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不交作业，是因为这两道没写吗？”
苏醒心虚地点点头。
“不会写可以来问老师啊。”王建平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温和。
苏醒原本以为会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此刻愣了愣，才小声说：“我……我怕麻烦老师您。”
王建平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哪有老师嫌学生烦的……”说着，便开始耐心地讲起了学习的重要性，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这时，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许懿抱着一摞练习册走进来，交给刘源。
刘源抬头，有些诧异：“怎么是你来交作业？”
许懿淡淡回道：“谢淮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醒，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仿佛两人只是普通同学。
可那一瞬间，苏醒的心口却莫名微微有一丝触动，说不清，道不明。
刘源从旁边拉了把凳子给许懿，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心：“听黄老师说你语文稍微有点差，你有没有想过要参加那个补习班……”
许懿坐在凳子上，背脊依旧笔直，语气平静：“我再考虑考虑吧，我暂时还没有要住校的打算。”
刘源点点头，像是在斟酌措辞：“老师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进步空间还很大……”
“苏醒，有在听我说话吗？”王建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
苏醒这才回过神，刚才她的注意力全被许懿那边的对话吸走了，压根没听清王建平说了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知道了老师。”
王建平指了指练习册上的一道选择题，眉头一挑：“我是问你，这道题你怎么知道选C？”
苏醒盯着那道题，心里默默把题干念了一遍。
抄来的答案，鬼才知道为什么。
她干笑一声：“蒙的。”
王建平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抽了一张A4纸，刷刷几笔在上面画了个图，嘴里还低声念着公式。
苏醒听得云里雾里，眼神渐渐飘向窗外。
其实，从初中开始，她最讨厌的就是物理。
那些公式、定理、受力分析，在她眼里枯燥又乏味，提不起半点兴趣。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飘到许懿那边——刘源正让他回去。
可还没等许懿走到门口，王建平突然开口：“许懿，你过来一下。”
苏醒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迈着长腿走过来，黑色的校服外套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越走越近，最后停在她的身旁。
“许懿同学，来看看这两道题会不会做？”王建平把练习册推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