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懿和钟乐涵一左一右扶着苏醒进了医务室，小心地让她坐在靠墙的病床上。
床品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苏醒刚坐稳，廖医生就拿着病历本走过来，推了推眼镜问：“伤到哪儿了？”
“膝盖，头，还有手掌。”许懿站在病床侧方，声音平稳却精准，把她的伤处全报了出来。
刚才扶她过来时，他早把她撑地的手掌、泛红的额头都看在了眼里。
廖医生蹲下身看苏醒的膝盖，手指轻轻碰了碰裤料，皱了皱眉：“你这裤子尺码太贴了，翻不上去，没法处理伤口啊。”
“直接剪。”许懿没半点犹豫，目光落在苏醒膝盖的位置，没给她说话的时间。
“别担心，”钟乐涵立刻凑到苏醒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安抚，“我明天就去教务处帮你申请一套新校服，这条剪了就剪了。”
廖医生取来剪刀，从膝盖边缘小心地剪开一个小口，露出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呀”了一下：“这伤怎么这么重？都渗血了，还青了一大片。”
“没看到地上有石头，磕上去了。”
苏醒抿了抿唇，语气轻描淡写，可指尖却悄悄蜷了蜷。
其实刚才磕到的瞬间，疼得她差点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呀，也太不小心了。”廖医生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拿碘伏。
钟乐涵趁这空当，回头狠狠瞪了眼站在门口的林陌琛。
林陌琛本来就低着头，被这一眼瞪得更慌了，手指抠着校服下摆，耳朵都红了。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
碘伏棉片碰到膝盖时，苏醒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把擦伤的左手递到钟乐涵手里，钟乐涵立刻轻轻攥住，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则悄悄按在床单上，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幸好是碘伏，要是酒精，她恐怕真要忍不住叫出声了。
廖医生一边缠纱布，一边絮絮叨叨说注意事项：“膝盖别碰水，三天后来换一次药，别做剧烈运动，上下楼梯慢着点……”
许懿站在旁边，没说话，却微微前倾着身子，眼神紧紧跟着廖医生的动作，心里默默记着。
苏醒听着医嘱，只是一味点头，注意力都在被包扎好的腿上。
突然，廖医生像是想起什么，笑着说：“现在的高中生啊，太脆弱了。周一的时候三班那两个小子，就因为掰手腕较劲儿，硬生生把自己胳膊整骨折了——你们也得好好保护自己，别不当回事。”
这话一出，医务室里紧绷的气氛松了些。
钟乐涵忍不住笑出声，林陌琛也悄悄抬了抬头，只有苏醒看着膝盖上雪白的纱布在发呆。
伤口全部处理完后，苏醒刚准备下床，孟书安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像只受惊的小麻雀：“怎么样怎么样？”
林陌琛正低头看苏醒的膝盖，闻言抬头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已经包扎好了。”
“我靠，”孟书安拍了拍胸口，夸张地松了口气，“他们说你把苏醒给打了，吓得我立刻就跑过来了。”
“离谱。”钟乐涵眯起眼睛，冲林陌琛调侃道，“不过，你是不是因为头上长了犄角，想找个人借机报复啊？”
“没有啊，绝对没有！”林陌琛立刻举起手，作势要发誓，耳朵却红得像刚从操场跑回来。
医务室里的空气松了些，只有许懿站在一旁，神情平静，眼底没什么情绪。
苏醒也没说话，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篮球砸来的瞬间，他第一时间冲过来扶住她，力道稳稳的，像一堵可以依靠的墙。
最近发生的事让她有些恍惚——他帮她系鞋带，把外套给她披上，又在她摔倒时第一个跑来扶她。
明明受伤的是她，可他看起来比她还慌张。
许懿真的只是把她当朋友吗？
他对朋友都这么关心吗？
“等一下让初初送你回去吧。”孟书安突然开口，考虑到苏醒的腿脚不方便，只能想到虞忆初每天都有家里车接送。
“那我们现在先回教室？”钟乐涵看向苏醒。
“你去帮她收拾东西，我带她去校门口等你。”许懿直接接过话，语气不容置疑。
“也行。”钟乐涵点点头，转身回教室。
孟书安立刻上前扶住苏醒的胳膊，可是她力气小，加上苏醒膝盖发疼，走起来有些踉踉跄跄。
许懿看着，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得自己来。
他半蹲下身，让苏醒的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姿势有点别扭，却稳稳地把她的重心撑住。
苏醒愣了一下，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能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知为什么，心里却莫名有些别扭。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可她还没找到合适的词去形容。
孟书安找了个校门口的长椅，让苏醒靠着坐下。
没多久，虞忆初就急匆匆跑来了，校服外套被风掀起一角，额头还带着薄汗。
她一眼看到苏醒，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怎么回事？刚刚人还好好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不满。
刚刚还在办公室，就听学生说操场有人打架，还提到了苏醒的名字。
她没多想，直接冲向医务室，结果被告知他们刚离开。
一路跑到校门口，她说话还有点喘。
“我当时投篮的时候没瞄准，太用力了，球反弹到女厕所那边……”林陌琛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像个认错的小学生。
苏醒笑了笑，晃了晃被包扎的腿：“没事哒，你看，还能动呢。”
虞忆初还是不放心，上上下下打量她。
膝盖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只手也包着，额头还有个微肿的包。
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看得苏醒心里一暖，忍不住自我调侃：“没办法啊，就是倒霉了一点，真的没事的。”
虞忆初无奈地叹了口气，狠狠瞪了林陌琛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
这时，钟乐涵提着苏醒的书包跑过来，还故意颠了颠：“我把作业都收拾好了。”
“麻烦你了。”苏醒接过，声音里带着感激。
“没事啊，谁叫我是九班的绝世好班长呢。”钟乐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哈哈哈哈，又给你装起来了。”孟书安立刻拆台。
几个人说笑间，苏醒下意识看了许懿一眼。
他站在一旁，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她总觉得，那平静的表面下，藏着什么。
猜不透。
“走吧，我和李叔送你回家。”虞忆初拍了拍苏醒的肩。
苏醒点点头，慢慢站起来。
大家一起目送她和虞忆初上了车。车门关上的瞬间，苏醒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许懿还站在原地，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安静的守护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