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着，视线又移到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ok”。
墨水化开成了模糊的一团。
这会不会是一问一答？
前一句是表白，后一句是回应？
更多的字迹已经化开，她只能在脑海里脑补那些被雨水冲淡的句子。
她忍不住想象——写下这些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们有没有在一起？
“你在看什么？”
声音从背后响起，带着几分随意。
苏醒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慢慢回头。
许懿正站在台阶下，微微抬着下巴看她。 他只背着一边的书包带，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简单的白色T恤。
今天他没戴眼镜，眉眼显得更柔和，却也更锋利。
他的嘴角带着笑，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他们见过好几次面，苏醒很少见到他这样的表情。
她愣了几秒，才“啊？”了一声。
怎么解释？
说自己在偷看别人的情书？
好像有点尴尬。
说在看蚂蚁搬家？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幼稚？
她在心里飞快地权衡着措辞。
“你不是说在等我吗？”许懿的语气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打趣。
这时，后门口跑过来一个女孩，发丝被雨打得有些凌乱，脸颊因为奔跑泛着微红。
她怯生生地看了苏醒一眼，又转向许懿，声音带着几分试探：“许懿，她是你对象吗？”
苏醒心里立刻明白了。
这个女孩喜欢许懿。
她赶紧站起身，摆摆手解释：“没有哦，没有哦，我们顺路回家，他没带伞……”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怕对方误会，补充道，“我和他是……？”
“ 亲戚。”
语气有一丝犹豫，又出乎意料地有些坚定。
女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道信没信。
许懿的笑意更深了，他偏过头对苏醒说：“走，我们回家吧。”
苏醒临走还不忘礼貌地跟女孩挥挥手：“我们走了，再见。”
她小跑几步跟上许懿的步伐。
许懿似乎察觉到她的急促，忽然放慢了脚步，侧过身低头看她：“所以，你刚刚在看什么？”
“在看别人写的情书。”她如实回答道。
“写了什么？”
苏醒想了想，挑了一句印象最深的，认真地一字一顿道——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许懿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那点动作里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温柔。
苏醒撑开伞，举到许懿的头顶。
她的手还没完全稳住，伞柄就被他接了过去。
她抬起头，正撞上他的视线。
那目光沉静又明亮。
“要不我来？”她试探着说。
许懿盯着她的眼睛，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我高一点，我来吧。”
苏醒没再争。
他确实高一点，伞在他手里，像是天经地义的事。
雨打在伞面上，发出轻轻的“嗒嗒”声。
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苏醒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边，伞明显是偏向她的，她轻轻往许懿那边推了推。
“我好像欠你好多次……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脚步没有停，雨声、脚步声、呼吸声，在狭窄的伞下交织成一种微妙的节奏。
许懿侧过头看她，笑意落在眼底，“那你准备怎么答谢我？”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像在耳边吹过一阵暖风。
苏醒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空气里像是多了什么说不清的情绪，淡淡的，却在悄悄发酵。
“那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许懿笑了，“择日不如撞日。”他的声音很轻。
“你想去哪里吃？”
“跟着我。”
于是苏醒发现，他们并没有走向回家的那条路。
路上，苏醒忽然想起一件事。
每周五，苏明都会回家一趟。
她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身旁的许懿。
“那个……你带手机了吗？”
许懿“嗯”了一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屏幕在雨雾里闪着微光。“你要听歌吗？”
苏醒摇头，“我得给我哥打个电话，毕竟在外面吃，怕他等我。”
许懿没多问，手指在屏幕上轻划，解锁后递过去。
苏醒很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早就已记在心里了。
她打电话时，余光忍不住去看许懿的表情。
他神色平静，眼神落在远处，似乎在看雨，又像在想什么。
“喂？哥，晚上不用等我回去啦，我跟朋友在外面吃。”
“……”
“知道啦知道啦。”
“……”
电话那头的声音被雨水隔绝，只听见苏醒最后说：“好的，拜拜。”
她把手机还给他，笑着说：“谢谢你哦，许懿。”
“你已经说了一路的谢谢了。”许懿也笑，眼底带着一点调侃。
苏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欠你的太多啦。”
话音刚落，一阵芬芳忽然钻进鼻尖。
是雨水混着桂花的香气。
他们不知不觉走了很远，脚下铺着一层金黄的桂花和落叶，湿漉漉地贴在地面上。
“等一下。”苏醒停下脚步，蹲下去，指尖轻轻捡起一片银杏叶。
叶子黄得透亮，边缘还挂着一颗细小的雨珠。
她用指腹擦了擦，笑得像发现了什么宝贝，“好漂亮的叶子。”
她抬头，正好对上许懿的视线，把叶子举到空中晃了晃。
“确实很漂亮。”许懿笑着，声音里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温柔。
不知道说的是人，还是叶子。
“这附近好多桂花树啊。”她深吸了一口气，香气在胸腔里散开，带着秋天独有的甜。
“要拍照吗？”许懿再次把手机递过来。
“可以吗？”她有点惊喜。
他点了点头。
苏醒接过手机，蹲在地上，选了好几个角度——近景的桂花，叶脉清晰的银杏叶，雨水在花瓣上滚动的瞬间……镜头里，秋天、雨天、落叶和花交织成一场安静又浪漫的桂花雨。
“需要我给你拍照吗？”许懿问。
苏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只喜欢拍景，不喜欢拍人。
话说你这手机拍照好像还挺好看的哎。”
许懿笑了笑，没接话，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像雨一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