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剂管碎片在陈砚掌心微微发烫，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冰。他还没来得及收手，那穿白大褂的“白磷”已抬手抓来，指尖离玻璃只剩半寸。
陈砚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试剂管上。
血珠滚落的瞬间，封存的脑组织样本突然泛起荧光，藤蔓状的孢子从断口处疯长而出，缠住“白磷”的手腕，像活蛇般往他皮肤里钻。
“你干什么！”对方惊怒后退，孢子云护盾刚要展开，却被自己手臂上的藤蔓反向撕裂。荧光在空中炸成一片碎星，电子设备噼啪作响，裴雾的面罩直接黑屏，机械鼠瘫在地上抽搐。
“别慌。”陈砚抹了把嘴角的血，“刚才那滴血里有B-17抗体，陆骁的孢子认这个比认脸还准。”
裴雾一巴掌拍在灌溉控制箱上，撬开面板，左臂电路纹身亮得发烫。她扯断两根导线，反手插进地面裂缝，嘴里念叨：“老陆啊，你种的菜要是知道今天浇的是液氮，非得气得从地里蹦出来。”
岑昭华单膝跪地，义肢动力槽发出低鸣，电量只剩17%。她盯着“白磷”身后那三辆装甲车，声音冷得像铁：“油罐在左边，通风口在右后方，火路能走通。”
“那就点火。”陈砚把激光测绘仪插进地面，调出火焰共振频谱，“周燃——开枪！”
枪声炸响。
油桶应声爆裂，燃油如瀑布倾泻，火舌顺着地势卷出十米高墙。热浪扑面而来，空气扭曲变形，连沙粒都在半空烧成了玻璃珠。
陈砚双眼紧盯频谱图，手指在测绘仪上飞速输入参数。左眼光学镜片嗡鸣震颤，超声波脉冲顺着地缝传导，精准作用于火焰根部。
火势骤然一滞。
下一秒，整片火海像被无形巨手拧动，螺旋升腾，化作一道直径五米的火龙卷，咆哮着扑向灰塔特工阵列。
“这他妈是控火术？”周燃瞪大眼，枪口还在冒烟，“你上辈子是消防局局长？”
“不。”陈砚咧嘴一笑，糖渣从牙缝里蹦出来，“我是物理课从不翘课的好学生。”
火龙卷撞上特工小队，他们立刻启动孢子共生装甲，藤蔓层层叠叠缠绕全身，竟将高温尽数吸收。火舌舔过，装甲表面泛起绿光，反而更亮了几分。
“靠，吃火充电？”裴雾骂了句脏话，电路纹身猛地过载，整条左臂青筋暴起，“行，那我给你加点冰镇饮料！”
她一脚踹开灌溉井盖，液态氮管道轰然喷射，白雾如巨蟒扑出，与火流正面相撞。
冰与火在半空绞杀，轰然炸开一团灰白色蒸汽云。地面瞬间结霜，又被后续火焰烤裂，发出瓷器崩裂般的脆响。特工们的装甲来不及切换模式，表面凝结出冰晶，下一秒又被内部热应力撑爆，噼里啪啦炸成碎片。
“白磷”踉跄后退，脸上第一次出现慌乱。
岑昭华抓住机会，机械义肢全力启动，残存动能推着她如炮弹般冲出。她一把抄起通风管道的断裂端，狠狠砸向“白磷”脚边。
“轰！”
地面炸裂，金属管横扫而过，将那人撞得飞起。他落地时手一撑，掌心赫然握着一枚青铜齿轮，表面刻满量子加密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幽暗光泽。
“执钥人的信物？”陈砚眯眼，“他还真把这破铜烂铁当传家宝。”
“不是信物。”岑昭华喘着气，“是枷锁。他爸的遗物，也是他疯的起点。”
“那就烧了它。”裴雾咬牙，电路纹身烧得发红，“让旧账一笔勾销。”
她强行动用最后电量，将液态氮集中喷向齿轮。低温瞬间在金属表面凝出霜层，裂纹如蛛网蔓延。
“你们……毁不掉它！”“白磷”嘶吼，藤蔓缠上岑昭华手腕，死命往后拽，“这是文明的钥匙！是秩序的基石！”
“放屁。”岑昭华一记肘击砸在他脸上，反手挣脱藤蔓，“你连‘人’都不是，也配谈文明？”
她抓起齿轮，转身冲向火龙卷中心。
火焰在超声波操控下自动分开一道通道，像红海为摩西让路。她高高举起齿轮，手臂义肢发出最后一声嗡鸣，用尽全力将其掷入火柱核心。
齿轮坠落的瞬间，火流猛然收紧，螺旋加速，温度飙升至三千度以上。青铜表面的量子纹路开始融化，像蜡一样扭曲变形。
“不——！”“白磷”扑向火边，却被裴雾一记电击棍抽在后颈，趴在地上抽搐。
火柱轰然炸开一朵金红色蘑菇云，齿轮彻底熔毁，残渣化作液滴坠入地缝，连灰都没留下。
“烧了。”裴雾瘫坐在地，喘得像破风箱，“真烧了。”
“烧了。”陈砚点头，糖早被汗水泡烂，黏在舌头上发苦。
岑昭华站在火边，机械义肢的指示灯一格格熄灭，最后停在“0%”。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忽然笑了：“挺干净的。”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震。
裂缝从火场中心向外炸开，蛛网般蔓延。K-9变电站的地基开始塌陷，混凝土块接连坠入黑暗。火龙卷失去支撑，轰然溃散，火星四溅。
“地陷了！”周燃大喊，“快走！”
陈砚一把抓起饭盒，芯片纹身贴地发射紧急频率。超声波稳定波段瞬间覆盖塌陷区，碎石下坠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
“走！”岑昭华背起裴雾，冲向陈砚。
陈砚伸手去拉周燃，指尖刚碰到他手腕，脚下大地轰然开裂。
四人齐齐下坠。
风声在耳边呼啸，火光迅速远去，头顶的洞口越缩越小。最后一缕光线中，陈砚看见“白磷”站在火海边缘，嘴角扬起，嘴唇开合，似乎说了什么。
他没听清。
但那句话，像钉子一样扎进脑海。
火光映在他左眼的单片镜片上，一闪而灭。
地缝闭合前，周燃的后颈芯片突然亮起，频率与陈砚的饭盒产生共振。
下方黑暗里，传来金属结构的摩擦声，像是巨大齿轮在缓缓转动。
陈砚伸手摸向饭盒，铝壳发烫。
齿轮熔毁时，有一片碎屑，卡进了盒底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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