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道无形的剑意，一闪而逝。
霍山身旁的一座千丈山峰，无声无息地，从中间被削去了一半。
切口平滑如镜，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霍山到嘴边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他看着那座矮了一半的山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僵了。
“现在呢？”陆衍的声音，幽幽传来，“还是不是软柿子？”
霍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秦芷瑶，突然开口了。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凤眸之中，却重新燃起了一丝不屈的火焰。
“陆衍，是吗？”她直视着陆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跟你走，烈阳方舟，也可以借给你用。”
“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陆衍似乎是来了点兴趣。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战利品”敢跟自己谈条件的。
“说来听听。”
“带我们回焚阳圣地。”秦芷瑶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要求。
连她身后的霍山都愣住了。
圣女疯了吗？
主动邀请这个大魔王回宗门？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陆衍也有些意外，他看着秦芷瑶，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秦芷瑶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你眉心的‘神庭天罚令’，意味着你已经成了诸天万界的公敌。你觉得，这片天地，还有你的容身之所吗？”
“无论你逃到哪里，都会有无穷无尽的追杀者，为了神庭的悬赏而来。”
“而我焚阳圣地，有上古阳帝布下的护山大阵，足以遮蔽天机，隔绝一切探查。那是你现在唯一安全的藏身之所。”
她的话，条理清晰，充满了诱惑。
就连霍山，都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对啊！
圣女这一招，是阳谋！
这个陆衍虽然恐怖，但他现在也是个烫手山芋。把他带回圣地，利用护山大阵困住他，或者说“保护”他，就等于变相地掌握了主动权。
到时候，是杀是留，是把他交出去换取神庭的奖励，还是从他身上榨取出那些惊天的秘密，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
霍山看向秦芷瑶的眼神，充满了赞许。
不愧是他们焚阳圣地的圣女，临危不乱，智计过人！
陆衍听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个女人的小心思。
不过……
他摸了摸眉心那枚有些碍眼的金色“诛”字令牌。
这个女人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自己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地方，来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所谓的“神庭”，还有自己身体里这股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力量。
至于焚阳圣地的那点小算盘……
陆衍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恶意的弧度。
“好啊。”
他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那就去你们焚阳圣地。”
他看着瞬间松了一口气的秦芷瑶和霍山，慢悠悠地补充了后半句。
“正好，我也觉得，你们圣主的位置，该换个人坐坐了。”
那句话很轻。
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在场每一个焚阳圣地之人的脸上。
圣主的位置，该换个人坐坐了。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无法无天！
焚阳圣地传承数万年，乃是东荒人族的执牛耳者，圣主之位，更是神圣不可侵犯。
可在这个男人嘴里，却好比街边酒楼里的一张空椅子，谁想坐，就能坐。
霍山那张因为恐惧而惨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混杂着屈辱，直冲天灵盖。
他浑身都在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忍不住祭出本命法宝，跟这个魔头拼个你死我活。
但他不敢。
理智死死地扼住了他冲动的喉咙。
他只要一想到那柄斩断了神明眼瞳，吞噬了神庭卫士的灰金色长剑，那股刚刚燃起的血勇，就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拼？
拿什么拼？
拿整个焚阳圣地的基业，去赌这个疯子不敢把他们全部屠光吗？
他不敢赌。
秦芷瑶的身体，也出现了刹那的僵硬。
她那张明媚动人的俏脸上，血色尽褪。
她自认智计过人，一招“引狼入室”的阳谋，玩得炉火纯青。
她算到了陆衍会答应，算到了他需要一个藏身之所。
但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头“狼”的胃口，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
他不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是想直接把主人的房子，连同主人一起，都给吞了！
陆衍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仿佛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耐心。
他转过身，那双神魔之瞳中的冰冷与霸道，在望向苏夜璃的瞬间，便化作了春水般的温柔。
“我们走。”
他拉起苏夜璃的手，朝着远处天际那艘悬停着的，华丽无比的烈阳方舟走去。
“去看看我们的新船。”
他用了“我们”这个词。
这个词，就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秦芷瑶的心脏。
那是她的座驾！是她身份与荣耀的象征！
现在，却成了这个男人嘴里，理所当然的“我们的船”。
苏夜璃被他拉着，还有些发懵，她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秦芷瑶和霍山，又看了看陆衍平静的侧脸，小声地说道：“陆衍，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
陆衍脚步不停，语气平淡。
“战败者，献上自己的一切，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们应该感到荣幸。”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焚阳圣地之人的耳朵里。
荣幸？
霍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是何等的羞辱！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陆衍，拉着苏夜璃的手，一步一步，登上了那艘他们引以为傲的烈阳方舟。
他走得很慢，很从容，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方舟甲板上，那些留守的焚阳圣地弟子，看到这个煞星上来，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低下头，让出了一条通路。
陆衍视他们如无物，径直走进了方舟最核心的主控室。
秦芷瑶站在原地，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走？还是不走？
走了，就是默认了自己“战利品”的身份，将宗门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
不走？
她毫不怀疑，下一秒，那柄灰金色的魔剑，就会将这艘烈阳方舟，连同他们所有人，都斩成宇宙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