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下,通政司文书房的雕花木窗就被一只戴着玄色手套的小手轻轻推开。窗棂年久失修,榫头处还留着被弹弓撬动的细微痕迹——这是老二澹台战用淬了松油的弹丸悄悄卸开的,如今成了五个崽潜入的秘密通道。老大澹台玄蹲在窗台上啃芝麻饼,芝麻碎渣簌簌落在刚送到的边关奏折堆里,有几粒正好卡在“恳请增拨军饷“的“恳“字上,活像给这个字镶了圈金边,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第七本......“小胖手翻动纸页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文书房里格外清晰,惊得梁上的夜蛾扑棱棱飞起。老大今日特意穿了身玄色短打,领口和袖口都缝着暗袋,腰间别着个鹿皮囊,里头装着老四特制的各种“小玩意儿“——有能开锁的细铁丝,有会发光的萤火虫卵,还有块用蜜蜡封着的显影糖。当他翻到那本包着蓝绫的奏折时,圆溜溜的眼睛突然眯成了一条缝——这折子的纸页边缘有细微的毛茬,像是被人用薄刃拆开过,重新粘合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糨糊味,与通政司专用的鱼鳔胶气味截然不同。
“有意思。“他从荷包里掏出块琥珀色的糖块,这“显影糖“是老四用南宫家的秘方特制的,据说是用南海进贡的蜂蜜混着会发光的海藻粉熬的,遇热还会散出淡淡的梅花香。小舌头在糖块上舔了舔,往奏折背面一抹,糖水立刻在纸面上晕开一片湿痕,像滴落在宣纸上的墨。
糖水渗透处渐渐浮出两行淡金色的字迹,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光:
“实拨三十万两,虚报五十万两“
“差额由瑞王府与兵部对分“
最骇人的是落款处那半个血指印,老大凑近细看——指纹的螺纹走向粗粝,带着游牧民族特有的螺旋状,指腹还有道明显的刀疤,正是突厥武士特有的标记!他突然想起去年在父皇书房见过的《异域图志》,上面记载着突厥勇士成年礼时会用狼骨刀在指腹刻下刀痕,作为勇武的象征。
东宫偏殿里,太子正对着满案奏折揉太阳穴,青瓷茶杯里的龙井已经凉透。自从那五个小祖宗进京,他案头的文书就越来越诡异。昨日有本请安折子里夹着老五的糖画订单,用朱砂写着“要会喷火的龙造型,需用南疆火椒粉“;前天的军报背面被老三画了幅《太子打喷嚏十八连拍》,最后一帧还标注“喷出金瓜子三颗,砸中侍读官的帽翅“;最绝的是大前天那封密函,火漆印被调包成了个咧嘴笑的猪头,嘴角还画着两撇八字胡,活脱脱是瑞王的模样。
“殿下!“老大旋风般冲进来,玄色衣袍带起的风扑灭了最近的一盏灯,灯芯爆出最后一点火星。小少年怀里抱着堆文书,最上面那本蓝绫奏折大敞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字迹,“出大事啦!瑞王叔公他......“
太子刚接过奏折,指尖还没触到纸页,窗外突然“嗖“地射进支白翎箭,箭身漆黑如墨,箭羽上沾着夜露,正正钉在“瑞王府“三字上!箭尾缠着的布条在风中飘荡,上头用朱砂写着突厥文的“灭口“二字,还沾着点胭脂醉的香气——正是老四上个月在拍卖会上兜售的“现形酒“配方,据说用这种酒写下的字,遇热会显出原形。
“刺客往兵部跑了!“老二澹台战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伴随着瓦片碎裂的脆响,“穿的是军器监的靴子!右脚的靴跟还缺了块皮,是被西华门的门槛磨的!“少年说着“咚“地跳下来,玄色劲装的裤脚沾着青苔,显然是从宫墙爬过来的。
太子低头看箭,发现箭镞上刻着个微小的蝙蝠标记——正是瑞王府死士的徽记,翅膀上还刻着个“瑞“字。更诡异的是,箭杆上缠着的布条内侧,隐约可见半幅地图的轮廓,用金线绣成,像是某种军饷运输路线,几个关键节点还标着小小的三角符号。
兵部衙门此刻鸡飞狗跳。老三澹台墨不知何时混进了档案室,正踮脚往最高的架子上挂《周律》的誊抄本。小少年今日穿了身靛青儒衫,领口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却别着把鎏金小算盘,算珠上缠着红丝线,活像个走错门的小账房。看守的书吏瘫在黄花梨椅子上傻笑,嘴角咧到耳根,口水顺着胡须滴在衣襟上——显然中了老四特制的“笑癫粉“,这会儿正抱着柱子喊“娘亲,我要吃冰糖葫芦“,声音里还带着孩童般的奶气。
“大人您看~“老三指着刚挂上去的律法条文,童声在幽暗的档案室里格外清亮,像山涧的泉水叮咚作响,“《大周刑统》第二百五十条,'虚报军饷满五万两即斩立决,家眷流放三千里'......“他小手一翻,露出奏折的批红页,上面用朱笔写着“准奏“二字,墨迹却比其他奏折淡了几分,“这折子里可是虚报了二十万两呢!够斩四次啦!“
兵部尚书的脸“唰“地白了,像被泼了桶冷水。这位素来以铁面著称的老臣此刻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的皱纹往下淌,手指死死攥着腰间鱼袋,指节都泛了白:“黄口小儿休得胡言!这、这本是......是军需损耗!“他的声音发颤,眼神躲闪,不敢看老三手中的奏折。
“那这个呢?“老五突然从房梁上倒吊下来,小团子今日穿了身大红袄子,袖口绣着金线的虎头,活像只倒挂的蝙蝠。他晃着本蓝皮账册,纸页哗啦啦翻动间,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红字批注,“兵部厨房的采买单——上个月光辣椒就买了八百斤,备注写'喂突厥战马'?“他眨巴着葡萄似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突厥马什么时候改吃辣啦?难道是怕冬天冻着,要吃点辣取暖?“
尚书刚要扑上来抢,老五“刺啦“撕下一页塞进嘴里,嚼得吧唧响:“唔......比娘亲烙的饼还硬......“小乳牙在纸页上磨出几道白痕,墨迹混着口水糊了满嘴,活像只偷吃东西的小花猫。
“吐出来!“尚书目眦欲裂,扑上去掐他脖子。这账册要是落到太子手里,他全家老小都得掉脑袋!
“噗——“
老五突然张嘴,喷出团黑乎乎的墨汁,精准糊在尚书脸上。这墨汁不知掺了什么,顺着老人脸上的皱纹流淌,渐渐组成幅地图——正是那本被篡改的奏折里提到的军饷运输路线!更绝的是地图上几个关键隘口,都被标上了突厥文的“伏击点“,用的还是西域特有的朱砂,遇汗即显。
瑞王府后院,五个小身影正围着口枯井忙活。这口井早就干涸,井沿长满了青苔,缝隙里还卡着几片枯叶,却出奇地没有蜘蛛网——显然经常有人使用。井壁上刻着的“永乐三年造“字样已经模糊,只有井口的绳索勒痕还清晰可见,深得能塞进一根手指。
“老大你确定在这下面?“老二把麻绳系在腰间,金色弹弓别在后腰,弹囊里还装着三颗臭气弹,活像个要下墓的摸金校尉,“上次你说宝藏在御花园假山,结果挖出先帝的夜壶......“少年撇撇嘴,眉头皱成个川字,“臭得老五三天没吃下饭,见了陶瓷就躲!“
“这次保真!“老大把剩下的半块显影糖按在井壁青砖上。糖块在青砖表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碎屑掉在地上,引来几只蚂蚁。渐渐地,砖缝里渗出淡金色的液体,组成个展翅欲飞的朱雀纹——正是南宫世家的标记,翅膀上的羽毛纹路都清晰可见。
老四澹台鹊立刻掏出个琉璃瓶,里头紫色液体咕嘟冒泡,像装了一整个春天的紫藤花。他小心翼翼往朱雀纹上滴了三滴,液体接触砖面的瞬间,“嗤“地腾起股白烟,带着淡淡的杏仁香。整面井壁突然“咔哒“一响,像生锈的门轴转动,缓缓向侧面移开,露出条向下的阶梯,阶上还铺着防滑的麻布,显然经常有人上下。
“哇——“
五个小脑袋同时探向洞口,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彼此兴奋的脸。阶梯尽头,堆成小山的金锭在火把照耀下晃花了人眼,每锭都有巴掌大小,边缘还留着铸造时的毛刺。金锭底下都打着“江南赈灾官银“的戳记,边角处却被刻意磨平,重新錾上了瑞王府的蝙蝠纹,翅膀的弧度与箭镞上的标记一模一样。最绝的是角落里那口紫檀木箱,箱盖上落着厚厚的灰,锁头却锃亮如新——显然经常被打开,锁芯处还留着新鲜的铜屑。
“奏折?!“老三一个箭步冲上去,小短腿在阶梯上磕了一下也顾不上疼,掀开箱盖的瞬间,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呛得他打了个喷嚏。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数十本奏折,全是近三年被调包的军报原件!最上头那本的批红页上,先帝的朱批“准“字被人用刀刮去,改成了“再议“,刮痕处还残留着淡淡的朱砂印。
老五已经掏出小算盘,蹲在金山上噼里啪啦打起来,算珠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一五得五,二五一十......“小胖手拨得算珠飞起,算珠上的红丝线在火光中跳跃,“哇!够买下半条朱雀大街的糖葫芦啦!还能包下老张头一年的芝麻饼!“他说着抓起一锭金子,沉甸甸的压得他小手往下坠。
“什么人!“
瑞王府侍卫举着火把冲来时,老二正把最后一本证据塞进裤腰,动作麻利得像只偷东西的猴子。五个娃娃齐刷刷转身,同时举起手中的“武器“——老大捧着账册,封面上用朱砂画了个大大的“赃“字,笔画间还沾着点金粉;老二拉满弹弓,金丝弦上搭着三颗臭气弹,弹丸是用臭鼬的腺体和硫磺混合制成的;老三展开《周律》,书页间夹着淬毒的银针,针尖闪着幽蓝的光;老四晃着药瓶,紫色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泡,瓶塞都快被顶开了;老五......老五把金锭当板砖抡得虎虎生风,小胳膊上的奶膘都在颤动,脸上还沾着点金粉,活像个小财神爷。
“快跑!“老大一声令下。五个小身影泥鳅似的钻入密道,老四临走不忘往金山上撒了把红色粉末。瑞王带人赶到时,只见满室金锭表面渐渐浮现出血红的“贪“字,在火把映照下触目惊心,像用血写就的控诉。更绝的是那些字迹遇热发光,把整个密室照得如同血池地狱,吓得几个胆小的侍卫当场瘫软在地。
翌日早朝,皇帝刚坐上龙椅,冕旒上的玉串还没稳住,五道小身影就滚绣球似的冲进大殿,玄色、靛青、大红的身影在明黄的龙袍前格外显眼。老三澹台墨打头,怀里抱着《周律》,书页都卷了边;老大澹台玄殿后,腰间别着账册,边角还露着半截金锭;老二澹台战和老四澹台鹊一左一右,一个举着弹弓一个晃着药瓶;老五澹台铢被夹在中间,小手里攥着把金瓜子,跑一步掉两颗,在金砖上滚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我们找到......“
“突厥密信!“
“军饷账本!“
“还有瑞王叔公的......“
五个嗓门同时嚷嚷,活像炸了一串炮仗,震得殿角的铜铃都叮当作响。满朝文武被吵得脑仁疼,有个年迈的给事中甚至捂住了耳朵,花白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太子扶额叹气,却见老三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御案,把《周律》摊在皇帝面前,小爪子还在龙案上留下几个黑手印:“陛下您看,按律该判......“
他小手一翻,律法书页间竟夹着张泛黄的纸条。纸条不过三寸见方,边缘已经脆化,像枯叶一样易碎,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
“烬儿若见,速毁之“
字迹清丽中带着锋芒,撇捺间透着股熟悉的劲道,赫然是已故先皇后的笔迹!太子的心脏猛地一缩——“烬儿“是他的乳名,只有母后会这样叫他。纸条背面还粘着半片干枯的花瓣,紫色的纹路依稀可辨,正是江南特产的“血杏花“,当年母后的陪嫁里就有这种花的香囊。
皇帝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龙椅的扶手被他攥得咯吱响。老帝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像沉睡的狮子突然惊醒,指尖摩挲着纸条边缘——那里有个极小的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正是南宫家传递密信的标记,当年先皇后就是用这个标记与宫外联系。
瑞王突然暴起:“陛下明鉴!这些小儿......这些小儿是受人指使,故意污蔑老臣!“他的蟒袍被气得鼓鼓的,像只炸毛的公鸡,腰间的玉带都歪到了一边。
“王叔别急呀~“老三不知何时摸到了瑞王身后,像只灵活的小猴,小手一抖,从他袖中抽出封信笺,信纸是西域特有的桑皮纸,带着淡淡的树皮味,“您怀里这封突厥可汗的亲笔信,还没给陛下过目呢!“
满殿哗然。那信笺上的火漆印赫然是只展翅的金鹰——正是突厥王庭的徽记,鹰嘴处还刻着个“汗“字!太子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佩撞在龙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见老二澹台战已经蹿上房梁,正用弹弓瞄准瑞王的发冠,弹丸上还涂着荧光粉;老四澹台鹊则蹲在香炉旁,往里头撒着紫色粉末,烟雾腾起时变成了蝙蝠的形状;老五......老五不知何时爬上了龙椅靠背,正用糖浆在皇帝冕旒上画小乌龟,小舌头伸出来舔着嘴角的糖渍。
“陛下!“老大突然举起那本蓝绫奏折,糖水显影的字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撒了一层金粉,“这血指印的纹路,与三年前刺杀先帝的刺客一模一样!当时负责验尸的仵作记录还在,上面画的指纹图谱,和这个分毫不差!“
皇帝的脸色骤然阴沉,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老帝王缓缓起身,冕旒上的玉串相互碰撞,发出冰凉的脆响,每一声都敲在众人心上。他伸手接过奏折,指腹在血指印上重重一按——
“瑞王。“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冷,“你可知这指印的主人,是朕悬赏十万两追捕的弑君逆贼?当年先帝驾崩,御案上就留着个一模一样的指印!“
瑞王面如死灰,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踉跄后退时,腰间玉佩突然“啪“地碎裂,露出里头藏着的小纸条——上面用突厥文写着“灭口“二字,正是与箭上布条相同的笔迹,连墨水的浓度都一样!
老三趁机翻开《周律》最后一页,露出夹层里的密信:“陛下,这是从瑞王府密室找到的......“他小手抖开信纸,上面画着幅边关布防图,标注的薄弱处与突厥近年进攻路线分毫不差,连某次突袭的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
满朝死寂,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太子突然发现,五个小混蛋不知何时已经排成一排,齐刷刷冲他眨眼睛,像一群偷到鸡的小狐狸。老大腰间露出的账册一角,隐约可见“南宫“二字,是用金线绣的;老二弹弓上缠的金丝,正是母后生前最爱的琴弦,断口处还留着她惯用的打结方式;老三《周律》里夹的花瓣,是江南特有的血杏花,与他珍藏的母后遗物香囊上的花瓣一模一样;老四药瓶上的标记,与太医局旧档里的朱雀纹一模一样,那是南宫家的族徽;老五手里的金瓜子......分明是母后嫁妆里的款式,上面刻着极小的“南“字!
这一切,难道都是母后生前就布下的局?太子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眼眶微微发热。他想起母后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却眼神坚定地说:“烬儿,有些债,总要有人讨回来。“当时他只当是母亲的胡话,如今看来,这位看似温婉的皇后,早已为揭露瑞王的阴谋埋下了层层伏笔。
“拿下!“皇帝的声音打破死寂,像一道惊雷劈在大殿中央。殿前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冰凉的铁链锁住瑞王手腕时,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瑞王还在挣扎,嘴里胡乱喊着“冤枉“,蟒袍被撕扯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绣着的金鹰暗纹——那本该是只有皇室宗亲才能使用的图案,此刻却成了他通敌的铁证。
五个小崽在殿门口击掌相庆,小手拍得通红。老三突然想起什么,从《周律》里抽出张糖纸,往皇帝面前一递:“陛下,这是老五用瑞王府的金子换的麦芽糖,可甜了!“他说着把糖纸剥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糖块,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皇帝看着那糖块,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也藏着辛酸:“好,好啊......“老帝王接过糖块,却没有吃,而是放进了龙袍的暗袋,“南宫家的孩子,果然个个都有出息。“他的目光扫过五个娃娃,最后落在太子身上,“烬儿,你母后留下的这些好孩子,可得好好待他们。“
太子郑重地点头,看着瑞王被押下殿去,背影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他突然明白,母后从未离开,她的智慧与勇气,正通过这五个孩子,一点点照亮这座沉寂已久的皇宫。
退朝后,五个小崽在东宫偏殿分赃。老大把账册里的金粉刮下来,包成一小包递给老五;老二的弹弓换了新的金丝弦,是用瑞王府搜出的弓弦改的;老三捧着《周律》,在扉页上写下“南宫家办案记录第一卷“;老四的药瓶里装满了从瑞王府抄来的西域奇药,紫色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宝石光;老五则抱着堆金瓜子,数得不亦乐乎,小嘴里还念叨着“够买三百串糖葫芦啦“。
太子走进来时,正看见老五把颗金瓜子塞进小狼崽嘴里——那是老二从瑞王府后院捉来的,据说原是突厥王子的宠物,如今却成了五个崽的新玩伴。小狼崽叼着金瓜子,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你们......“太子刚要说话,就被老大塞了块麦芽糖,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殿下,我们要去江南啦!“老二晃着新弹弓,弓弦发出嗡嗡的声响,“那里有血杏花,还有好多好吃的!“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张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路线,终点处画着朵大大的杏花。
太子看着那地图,突然想起母后的故乡就在江南。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母后留给他的遗物,此刻正温温热热的,像有生命般跳动。
“我跟你们一起去。“太子的声音坚定有力,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他要去看看母后生活过的地方,要去完成她未竟的心愿,更要守护好这五个替她带来光明的孩子。
五个小崽欢呼雀跃,簇拥着太子往外走。阳光透过殿门洒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串紧紧相连的糖葫芦。老四突然停下脚步,往香炉里撒了把绿色粉末,烟雾腾起时变成了只展翅的朱雀,在大殿里盘旋一周,然后朝着江南的方向飞去。
朱雀飞过宫墙时,老五正在数第三十二颗金瓜子;老三在给《周律》画插图,画的是五个娃娃和太子站在杏花树下;老二的弹弓射出颗石子,正好打中瑞王府的牌匾,“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惊起一群白鸽;老大把最后一点金粉倒在地图上,江南的位置顿时金光闪闪;而太子望着远方,仿佛看见母后站在杏花深处,对着他温柔地笑。
风从江南吹来,带着血杏花的香气,也带着新的希望。这座皇宫,终于要迎来真正的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