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偏殿里熏着上好的安神香,那香气是用岭南进贡的沉香混合了晒干的合欢花制成,青烟在雕花窗棂间袅袅缠绕,像极了江南春日里缠绵的雨丝。云懵懵半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湘妃竹软榻上,素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抚着小腹——那处已经微微隆起,像揣了个温软的小团子,偶尔会传来细微的动静,提醒着她腹中生命的存在。窗外的柳絮被风卷着飘进来,落在她垂落的发间,像极了那年江南的雪,沾在睫毛上便化作一滴水,混着记忆里的雨和泪,一起流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娘亲别动!药膏要涂歪啦!”老四澹台鹊踮着脚尖,小小的身子努力往上凑,手里还端着个描金瓷碗。小娃娃今日穿了身靛青色的短褂,领口和袖口都绣着浅灰色的祥云纹,腰间别着个巴掌大的荷包,荷包上密密麻麻绣满了各种药草纹样,活像个走街串巷的小郎中。他另一只手里握着根银质药杵,在瓷碗里搅得“叮当”作响,碗里淡绿色的膏体泛着晶莹的光泽,还透着股清爽的薄荷香,“这是我新改良的‘清凉膏’,加了双倍的薄荷,涂在娘亲肚皮上,妹妹就不会觉得热啦!还有还有,我还加了一点点南宫家祖传的‘凝神草’粉末,能让妹妹更安静......”
话还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那声音急促得像是在追赶什么,连廊下挂着的宫灯都被震得轻轻晃动。紧接着,太医令钟离忧带着两个医女匆匆赶来,老太医今日特意穿了身崭新的绯色官服,连平日里用的银针包都换了个鎏金边的,显得格外郑重。只是他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把花白的胡子都打湿了几绺,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原是太子澹台烬听说云懵懵近日食欲不振,担心她和腹中胎儿的安危,特意急召他来诊脉。
“夫人安好,臣请为夫人悬丝诊脉。”钟离忧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打开随身的沉香木诊箱。诊箱里的器具摆放得整整齐齐,他从最上层取出一卷红丝线,那丝线比寻常的蚕丝线粗些,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诡异光泽,像是提前浸过什么特殊的药液。他正要将丝线的一端系在云懵懵的手腕上,忽见云懵懵轻轻“咦”了一声,低头将手掌贴在腹部,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今日倒是奇怪,她比往常格外活泼呢,动得也更频繁了。”
话音未落,她素白的衣衫下突然凸起一个小小的鼓包,那鼓包来得又快又急,精准地撞在诊箱里的脉枕上!脉枕是用青色绸缎包裹的,里面填着晒干的艾草,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撞,竟直接从诊箱里飞了出去。脉枕在空中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不偏不倚正砸在钟离忧的官帽上,“啪”的一声轻响,惊得老太医的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官帽也歪到了一边。
“无妨无妨,胎动有力是好事,说明腹中胎儿康健得很。”钟离忧连忙扶正官帽,擦着额角的汗珠干笑,只是眼角的肌肉却在微微抽搐,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胎动吓了一跳,“夫人不必担心,臣再取银针为夫人......哎哟!”
他的话还没说完,第二下胎动就来了,而且来得更刁钻、更有力!那力道直接透过云懵懵的衣衫,踹飞了他刚从诊箱里取出的银针包。银针包是用鹿皮做的,一落地就散开了,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如同天女散花般飞了出去,最后竟齐齐钉在房梁上,还巧妙地排成了一个完整的南宫家朱雀图腾!最绝的是那朱雀的眼睛部位,两根银针交叉成十字,针尾还在空气中颤巍巍地晃着,活像个调皮的孩子在挤眉弄眼,看得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这、这胎动......”太医令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官帽彻底歪到了后脑勺也顾不上扶。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诊箱底部的暗格,手指刚碰到暗格里那个鎏金药钵的边缘,却像被烫着了似的猛地缩回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老四澹台鹊却眼睛发亮,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和一支炭笔,小本本翻得“哗哗”响,炭笔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胎动频率每秒三次,攻击精准度九成五,力度约等于三岁孩童的一拳,建议列入南宫祖传医术的‘胎象奇录’......”他一边记,一边还不忘往瓷碗里的清凉膏里又加了一勺蓝色粉末,那粉末泛着诡异的蓝光,一接触到药膏就发出“滋滋”的声响,还冒出几缕细小的白烟。
偏殿的另一头,太子澹台烬正坐在案前批阅边关急报。案上堆着厚厚的奏折,朱笔在“突厥犯境,已破云州三城”几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墨迹还未干透,就忽听得隔壁偏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他心里一紧,提着朱笔就往偏殿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云懵懵的肚皮像是藏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素白的锦缎衣衫下分明显出一个小小的脚印!那脚印不过寸许长,边缘却清晰得能看清脚趾的轮廓,每次凸起都能把衣料撑得紧绷绷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撑破。钟离忧正弯腰去捡地上的器具,准备再取一套诊脉的工具,那个“小脚印”突然凌空一踹——
“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从云懵懵的腹部散开,整只沉重的沉香木诊箱被气浪掀翻,箱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箱里的药瓶、瓷罐、药膏盒子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砖地上,有个装着深褐色药液的青玉瓶摔得粉碎,溅出的药液落在地上,竟没有立刻渗透,反而在砖面上蚀刻出两个清晰的“小心”二字!最绝的是一个鎏金药钵,它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正好停在太子的脚边,钵底“当啷”一声掉出一枚巴掌大的狼头令牌,令牌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满室瞬间陷入死寂。那枚狼头令牌是用玄铁打造的,表面镀了层鎏金,狼眼的位置镶嵌着两颗红宝石,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妖异的血光。太子弯腰拾起令牌,指尖触到令牌背面的刻痕时,瞳孔骤然收缩——那刻痕正是三年前突厥可汗亲卫的专属徽记!当年他率军平定突厥叛乱时,曾见过无数次这个徽记,绝不会认错!
“殿下恕罪!臣罪该万死!”钟离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上的碎瓷片上,鲜血瞬间渗了出来,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这、这鎏金药钵是昨日瑞王府的管家送来的,说是瑞王殿下特意寻来的珍品,让臣用来为夫人熬制安胎药......臣真的不知道里面会藏着突厥令牌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懵懵突然蹙紧眉头,双手紧紧捂着腹部,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疼......肚子好疼......”她素白的手指用力掐进身下的锦褥里,指节都泛了白。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她的肚皮上凸起一个清晰的小拳头形状,那拳头重重捶在一个滚落的白瓷药瓶上。药瓶应声碎裂,里面没有药液,只有一张折叠整齐的泛黄血书掉了出来,血书展开,上面的字迹触目惊心:
“七月初七,毒杀嫡嗣,嫁祸南宫”
落款处赫然盖着瑞王的私印,那私印的纹路太子再熟悉不过,正是瑞王平日里处理公务时用的印章。更让人震惊的是,印泥的颜色与狼头令牌上的血渍一模一样,显然出自同源!而血书的背面还粘着一片干枯的花瓣,那花瓣呈暗红色,形状独特,正是南宫家特有的“血杏花”——这种花只在南宫家的旧宅里种植,别处根本见不到。
当天夜里,东宫的灯火彻夜通明,连殿宇的飞檐上都挂起了宫灯,将整个东宫照得如同白昼。太子澹台烬坐在案前,手里捏着那张血书,一言不发地盯着上面的字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头玉玺的缺角——那缺角是当年先皇后去世时,不小心摔在地上磕破的,他一直没舍得修复。烛火将他的侧影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身影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冷冽。
五个小崽子挤在偏殿的门外,透过门缝偷偷往里看,大气都不敢喘。老五澹台念年纪最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不小心引发了喷嚏:“阿嚏!”
小团子的喷嚏打得又响又急,怀里揣着的油纸包也跟着散开,露出半块还没吃完的杏仁酥。杏仁酥的碎屑落在地上,有几粒正好滚到玉玺的缺角旁,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玉玺缺角处凝结的一点陈年血珠突然发出微弱的红光,红光在黑暗中渐渐映出一个模糊的婴儿轮廓。那轮廓对着门外的五个小崽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乳牙,然后又倏忽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懵懵就是在这时醒转的。她从软榻上坐起身,眼神还有些迷蒙,目光落在案上的玉玺时,突然喃喃开口:“那颗珠子......我好像见过的......”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太子猛地转过身,目光紧紧锁住她。
“你在哪里见过?”太子快步走到软榻边,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懵懵,你仔细想想,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血珠?”
“在江南的雨夜......”云懵懵的眼神渐渐涣散,像是透过玉玺在看很远的地方,记忆的碎片在她脑海中浮现,“那年我去江南采买药材,遇到一场大暴雨,在破庙里躲雨时,遇到了一个眼角有泪痣的男子。他浑身是伤,却把一颗和玉玺上一模一样的血珠塞进我手心,还说:‘若他日你听到腹中胎动如擂鼓,便把这个血珠......’”
后半句话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淹没。窗外明明皓月当空,星光璀璨,这雷声却来得毫无征兆,震得殿内的烛火都剧烈晃动了三下,险些熄灭。
烛火“噼啪”爆响一声,溅起几点火星。太子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云懵懵的眼睛:“江南?你何时去的江南?”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喉咙里梗着什么东西,“七年前那场江南水患,你是不是也在江南?!”七年前的江南水患疑点重重,先皇后也是在那场水患后不久去世的,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联?
他的话刚问完,殿外突然传来老三澹台砚的惊呼:“爹!娘!快出来看!出事了!”
众人连忙冲出去,只见太医令钟离忧倒在走廊的血泊中,双目圆睁,脸色发青,显然已经没了气息。他的右手紧紧攥着半幅残破的羊皮地图,那地图正是从狼头令牌里掉出来的——刚才众人慌乱间,竟没人注意到令牌里还藏着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着一条隐秘的路线,起点是瑞王府的后门,终点赫然是南宫旧宅的地窖!而老太医的官袍前襟被人撕开,露出胸口诡异的青色纹路,那纹路蜿蜒如蛇,顺着脖颈一直蔓延到心口,最终聚成一个狰狞的狼头形状,与狼头令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老四澹台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钟离忧的尸体,小脸突然变得煞白,声音都带着颤抖:“是千机散......”他掰开钟离忧僵硬的手指,露出掌心攥着的一小撮淡灰色粉末,“这粉末和妹妹刚才踢翻的那个白瓷药瓶里的,是同一种毒药!千机散无色无味,中毒后半个时辰就会发作,死状就是脸色发青,心口浮现狼头纹......”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东宫的檐角,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殿宇的屋顶一闪而过。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衣摆的角落绣着一个小小的南宫朱雀纹,在暗夜中泛着微弱的银光,针脚的样式与云懵懵荷包上的朱雀纹一模一样。那人身形极快,如同鬼魅般转瞬就消失在重重殿宇间,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血杏花香,提醒着众人他曾来过。
太子突然抢步上前,从钟离忧的袖口中扯出一个油纸包。油纸包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一部分,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半张泛黄的药方,药方的最上方写着“安胎饮”三个字,字迹娟秀挺拔,与血书背面的批注如出一辙。最诡异的是药方的角落画着一个简笔小人,那小人腹部隆起,肚皮上画着一个清晰的拳头图案——这个图案与今日云懵懵腹部胎动的形状分毫不差,仿佛画药方的人事先就知道会有这样的胎动!
“七年前......”太子的声音发颤,指尖轻轻抚过药方右上角的日期,那日期正是七年前的三月初十,“母后去世前三个月,也曾让太医为她熬制过安胎饮......”先皇后当年也曾怀过身孕,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流产,没过多久就病逝了。当时他只以为是母后身子虚弱,现在看来,母后的死恐怕也和这安胎饮脱不了干系!
老五澹台念突然从一堆药箱碎片里扒拉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他好奇地拔开瓶塞,一股熟悉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这味道正是太子每日睡前服用的“安神丸”的味道!小团子沾了点瓶里的粉末,放在舌尖舔了舔,突然瞪大眼睛,大声喊道:“爹爹!这粉末和妹妹刚才踢翻的那个药瓶里的粉末,味道是一样的!你每天吃的安神丸,好像也加了这个东西!”
偏殿内,云懵懵的呻吟声突然转为凄厉的痛呼,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众人连忙冲进去,只见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比刚才大了一圈,衣衫下仿佛有活物在剧烈翻腾,连榻边的桌案都被震得微微晃动。老四之前放在桌上的清凉膏被震得四处飞溅,每一滴药膏落在地上,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在青砖上留下一个个小坑。
“不是胎动!这不是正常的胎动!”老四澹台鹊突然尖叫起来,小脸惨白如纸,他指着云懵懵的腹部,声音都在发抖,“是毒发!那清凉膏里被人混了千机散!妹妹是在用自己的力气对抗毒素,想保护娘亲!”
太子一个箭步冲到软榻边,就在这时,他握在手中的玉玺缺角处,那点血珠突然大放光明,红光笼罩住整个软榻。他下意识地将血珠按在云懵懵的腹部,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云懵懵腹部的剧烈翻腾瞬间平息,疼痛感也渐渐消失。血珠与她肌肤相触的地方,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在她的腹部缓缓游走,最终组成一个完整的朱雀图腾——这个图腾与玉玺暗格里的纹饰严丝合缝,连最细微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这是......南宫氏的血脉封印......”躺在地上的钟离忧突然挣扎着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说一个字就吐出一口黑血,“先皇后......当年就是用自己的性命......下的这个禁制,为的就是保护......保护太子和未来的嫡嗣......”
他的话还没说完,头就猛地歪向一边,彻底没了气息。而他心口的狼头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窗外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像是有人从高处摔了下来。
侍卫很快来报:“启禀太子殿下,瑞王府的管家暴毙在东宫的宫墙下,死状与钟离忧太医令一模一样,心口也有一个正在消散的狼头纹!”
太子缓缓举起手中的血珠,对着月光仔细查看。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血珠的内部竟藏着一个微缩的婴儿身影,那婴儿的眉眼与云懵懵腹中的胎儿如出一辙,连嘴角的小梨涡都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婴儿的手中还攥着半块玉佩,那玉佩的材质和纹路,正是当年先皇后临终前,塞进他怀中的那半块凤纹玉佩!当年他一直找不到玉佩的另一半,没想到竟藏在血珠里!
“七月初七......”太子突然冷笑一声,指尖的血珠随着他的情绪波动,泛起妖异的红光,“瑞王倒是选了个好良辰吉日,既想毒杀我的孩子,又想嫁祸南宫家,还勾结突厥......真是好算计啊!”
偏殿外,五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悄悄议论着。老大澹台瑾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当票,那是他之前在南宫药铺附近捡到的,他将当票凑到烛火边,当票背面用隐形药水写着的一行小字渐渐显现:“明日子时,携玉玺至南宫旧宅,可解血脉之秘”。月光透过窗棂,照亮纸面,那行小字像是被无形的笔改写般,渐渐褪去原本的字迹,最终显出新的内容:
“烬儿,母后在地窖等你,莫信他人,唯信血脉”
字迹娟秀温婉,正是先皇后生前的笔迹!老大瞳孔骤缩,连忙将当票递给身边的老二澹台瑶,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盯着那行字,小脸上满是震惊——先皇后已经去世七年,怎么会留下这样的字迹?难道……这地窖里藏着与先皇后有关的秘密?
“爹肯定会去的。”老二攥紧衣角,声音里带着笃定,“娘亲现在还中着毒,妹妹也在对抗毒素,只有去南宫旧宅,才能解开血脉封印,找到解毒的办法。”她看向殿内,透过门缝能看到太子握着血珠的背影,那背影里的决绝,让她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太子都会赴这个约。
老五抱着半块杏仁酥,突然指着当票的角落:“你们看!这里还有个小印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当票的右下角,有个极其细微的血杏花印记,与血书背面的花瓣纹路完全一致。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当票绝非偶然出现,而是有人刻意留下的,而留下当票的人,必然与南宫家、甚至与先皇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殿内,云懵懵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腹部的朱雀图腾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护住了她和腹中的胎儿。太子将血珠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贴身的锦袋里,然后转身看向窗外——夜色正浓,宫墙之外,不知藏着多少双窥视的眼睛。他知道,瑞王既然敢布下这样的局,就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日的南宫旧宅,必定是一场鸿门宴。
“传我的命令。”太子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暗卫统领带人暗中守住南宫旧宅的四周,不许惊动任何人。另外,将瑞王府的人全部监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尤其是瑞王本人。”
“是!”侍卫恭敬地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太子走到软榻边,轻轻握住云懵懵的手,她的手已经恢复了些许温度,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别怕,”他的声音放柔,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明日我去南宫旧宅,一定会找到解毒的办法,也会查清当年母后去世的真相。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云懵懵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担忧:“可是……我总觉得那里很危险,瑞王既然设了局,肯定会在那里等着我们。要不……我们再从长计议?”
“没有时间了。”太子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千机散的毒性霸道,虽然有血脉封印暂时压制,但最多只能撑三日。而且,这不仅关乎你和孩子,还关乎母后的冤屈、南宫家的清白,以及突厥与瑞王勾结的真相。我必须去。”
这时,老四捧着那个摔碎的鎏金药钵走过来,药钵的内壁上,竟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粉末。“爹,我刚才检查了药钵,这些粉末除了千机散,还有一种很罕见的‘噬心草’粉末。”他指着粉末,小脸严肃,“噬心草会让人产生幻觉,还会慢慢侵蚀心脉,要是长期服用,就算没有千机散,也会暴毙而亡。之前给娘亲熬制安胎药,还有给爹吃的安神丸,恐怕都加了这个东西!”
太子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瑞王不仅想毒杀他的孩子,还想长期毒害他和云懵懵,用心何其歹毒!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心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明日南宫旧宅,他定要让瑞王付出代价!
五个孩子也纷纷围过来,老大将当票递给太子:“爹,我们在门外捡到了这个,上面有奶奶的字迹。”
太子接过当票,看到上面的字迹时,身体微微一震,眼眶瞬间泛红——这确实是母后的笔迹,连写字时习惯在“烬”字旁边多画一点的小细节都一模一样。他指尖抚过那行字,心中百感交集,母后在地窖等他,难道母后当年并没有真的去世?还是说,地窖里藏着母后留下的重要线索?
“明日,你们跟我一起去。”太子突然开口,目光扫过五个孩子,“你们是南宫家的血脉,也是我的孩子,有些事情,该让你们知道了。”
孩子们立刻点头,眼中满是坚定——他们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为了保护娘亲、为奶奶洗刷冤屈。
夜色渐深,东宫的灯火依旧明亮。云懵懵靠在软榻上,太子坐在她身边,低声说着明日的计划,五个孩子则围在旁边,认真听着,偶尔提出自己的想法。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身上,像是为这即将到来的决战,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铠甲。
第二天子时,东宫的一行人悄悄离开了皇宫,朝着南宫旧宅的方向走去。夜色中,他们的身影快速移动,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带着决心与勇气,奔赴那个藏着所有秘密的地窖。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