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郊冷库地下，寒气像淬了毒的刀，割得人脸生疼。
我哈出的白气刚飘到半空就凝成冰晶，砸在苏九娘额角，碎成细小的蓝渣。
她被我轻轻放在阳焰镇魂阵中央，草垫上还沾着鬼市的血渍，此刻却被阵眼的赤光染得暖融融的。
我蹲下身，指尖抚过她指尖留在冰面的刻痕——幽蓝纹路盘桓如活物，竟和轮回戒内侧的裂缝严丝合缝，像是同一块玉被硬生生掰成了两半。
“原来你才是钥匙。”
老K说他女儿是活体信标时，我还以为是普通的人质局，现在看着冰面下若隐若现的地脉光流，突然懂了——那些人要炸的不是冷库，是地脉第七封印；要引的不是怨气，是苏九娘的血脉。
轮回戒在掌心发烫，淡青色光雾渗出来，浮起一行血字：“七处锚点共鸣倒计时：2小时37分。”
他们想催熟归墟门？
行啊，那我就把这门，焊死在他们脸上。
外卖箱“咔嗒”一声被我拆开，隐灵皮的腐臭味混着伪魂珠的焦糊味窜出来。
这三样东西是三天前在鬼市“无常杂货铺”偷的，当时那老东西追着我跑了三条街，现在倒成了关键。
我用阳焰在保温层内壁画符，火苗舔过隐灵皮时，皮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这玩意味道难闻，却是最好的封印载体。
“嘶——”我手腕突然被攥住。
苏九娘的指尖还沾着冰碴，却比刚才暖了些，她无意识地在地面划动，冰面“刺啦”一声，竟补上了我漏掉的符文缺口。
我盯着那道新刻的纹路，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她不是在沉睡，是在帮我。
“谢了。”我把她轻轻放下时，她的碎发扫过我手背，凉丝丝的。
手机“叮”地一响，新订单跳出来：收件人“归墟门”，包裹类型“活体·高危”，备注还是那行血红的字。
我摸了摸戒指，它在我掌心轻颤——这哪是平台订单，是轮回戒在伪造任务。
原来不是我选它，是它在选我。
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我抬头，就见钟九的银边墨镜在黑暗里闪了下光，他身后跟着五个清异局特勤，最前面的那个我认识，是Z-09副队长，昨天还在局里拍着胸脯说“一定抓到林夜”。
“交人。”钟九的拘灵索“唰”地甩过来，黑铁链上缠着幽绿磷火，直奔外卖箱。
我没退，反而迎着铁链冲过去，左手阴焰凝出个“镇”字印，重重拍在地上。
沈半仙的脸突然浮现在半空。
那老头临死前咳血的模样我记得清楚，此刻他身后却多了Z-09副队长——副队长把镇魂钉塞进鬼市掮客手里，声音压得很低：“归墟门开，三垣宗门就得换人坐。”
“滴——”冷库广播突然响了，“检测到S级叛变证据，已上传紧急监察通道。”
钟九的动作顿在半空，墨镜滑下半寸，我看见他瞳孔缩成针尖。
Z-09副队长的脸瞬间煞白，后退两步撞翻了灭火器，“不是我——”话没说完，他身后两个特勤已经拔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后颈。
“走！”我抱起苏九娘冲向摩托。
“嗡——”
七声闷响几乎同时炸开。
我回头，七辆黑色灵车停在冷库外围，棺盖“咔”地弹开，七具替魂傀摇摇晃晃走出来，他们胸口的镇魂钉闪着幽光，每走一步，地缝就裂开半寸。
“操！”我拧动油门，摩托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苏九娘在我怀里颤抖，我能听见她的心跳，一下，两下，和地脉震动的频率重合。
归墟门的祭坛凹槽就在前方，我深吸口气，猛地跃起将苏九娘放在凹槽上。
刹那间，阳焰阵法“轰”地激活，赤色光膜像面巨盾，硬生生把裂开的地缝压回半寸。
轮回戒烫得我几乎握不住，古字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执戒者，代行幽冥——封！”
我双掌合十，阴焰从左臂涌出，像条黑蛇扎进地底，镇压翻涌的阴流；阳焰从右掌窜出，焚灼祭坛上的符文，逆转开启仪式。
整座冷库轰鸣如雷，七具傀儡胸口的镇魂钉同时爆裂，黑雾裹着血珠冲天而起。
“咳——”我跪坐在地，双臂的皮肤已经烧得发红，汗水顺着下巴砸在冰面上，“滋滋”作响。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我摸出来，三条消息跳出来：
【幽冥评分系统】用户“归墟门”给予差评：你挡了我的路。
【鬼市暗网】红标通缉令更新：击杀林夜者，可继承“执戒者”命格。
【轮回戒提示】检测到高纯度幽冥血脉完全激活，苏九娘·第一封印解除进度：68%。
宿主可选择：开启“双生共契”，或……承受反噬。
这是，一道血色身影缓缓抬起头。
苏九娘的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可我看见她的瞳孔——纯黑的，像浸在墨里的宝石。
她盯着我燃烧的双臂，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不是送外卖的。”
我冷笑着扯了扯嘴角，伸手帮她理了理碎发。
她的脸还是凉的，可指尖搭在我手背上时，有了温度。
“我是。你可以看我的外卖箱，不过这单，是我自己下的。”
地缝里传来闷吼，像巨兽被掐住了喉咙。
苏九娘突然笑了，她的笑比鬼市的红灯笼还艳，抬手轻轻碰了碰我指尖的轮回戒。
戒指发出清越的鸣响，我看见她眼底的封印纹路正在消退，像春雪融在溪水里。
“那……”她歪了歪头，“这单的配送费，你打算收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地缝里逐渐闭合的光门，又看了看她纯黑瞳孔里的自己。
雨还在下，可冷库的寒气突然散了些，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梅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我伸手把她拉起来，她的体重轻得像片云，转头道：“收你们的命”
我顿了顿，摸出根皱巴巴的烟点上，火星在雨里明灭。
“然后还有一点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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